笔趣阁 > 大唐顽主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人,一马,十金吾
    “何事”李浈随口问道。

    “五日前陛下命我拟诏,将文饶公贬至崖州司户”郑从谠低声说道。

    “什么”

    李浈豁然起身,面色微寒。

    “崖州司户那蛮夷之地文饶公可如何去得”严恒闻言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泽远莫急,我等知道你与文饶公素来亲近,但此事怕是谁也无能为力”郑从谠赶忙说道,同时将李浈按回座位。

    “是啊,正求所言不错,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这是摆明了打压李党,如今放眼朝中,但凡与文饶公有些关系的差不多都已被排挤出去了,你与李刺史能依旧独得圣眷,已是莫大的幸运了。”郑颢在旁也安慰道。

    “敕书可发出去了”李浈径自问道。

    “拟好的当日便发出去了,着河南府牧监察,就连三省和几位宰辅都不知情,陛下当时很生气,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本贞观政要都在地上扔着,不过这却不是重点”郑从谠说着,起身将门窗仔细关好,而后坐回原位。

    众人一脸疑惑地望着郑从谠如此反常的举动,不料郑从谠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日,陛下说了两个字”

    “你莫要婆婆妈妈的了,有话快说”郑颢忍不住催促道。

    “对对,快说快说”严恒却是一脸兴奋。

    “陛下说逆子”郑从谠将声音压得更低。

    严恒一脸懵逼,口中喃喃说道:“逆子陛下竟然骂文饶公逆子这就有些过分了文饶公怎么也比陛下年龄大”

    噗

    郑颢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道:“严大郎你这憨货,这话万万不敢传出去的哈哈哈哈”

    “即便陛下对文饶公再不喜,也断然不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言的,所以这两个字便值得好好揣摩一番了”郑从谠说道。

    李浈闻言却是心中一凛,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五日前差不多正是周规带着自己写的那张手信回京复命的日子。

    而这“逆子”二字,只怕说得便是自己。

    李浈的脸上现出一抹冷笑。

    “也许是在说郓王、夔王、庆王、雍王陛下九子,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这又有何奇怪”郑颢随即笑道。

    “不错,若放在平日,陛下骂谁都行,但为何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命我制诰将文饶公贬至崖州司户,陛下之所以生气显然是因为口中的这个逆子,不过这只是原因,而结果却是”

    郑从谠没有说下去,因为他不敢说下去。

    “结果却是贬谪了文饶公,你的意思是说文饶公和某一位皇子关系”郑颢一脸的惊骇,同样没有继续说下去。

    显然,若如二人所想,李德裕与某一位皇子暗通款曲,那么他们的目的或许已经不那么重要,因为一定会有人联想到那个不可触及的罪名。

    若真如此,便可以解释陛下那日为何会将怒火迁至李德裕身上的原因。

    显然郑从谠与郑颢二人所想的并没有错,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那个皇子是李浈。

    此时严恒转而看了看李浈,却只见李浈冲其轻轻摇了摇头,而面色也早已恢复了平静。

    “不知文饶公何时动身”

    李浈生硬地将这个话题转移开来。

    “陛下允了七日的期限,估摸着现在还没上路”郑从谠说道。

    “七日”李浈沉吟着,面色微沉。

    当日傍晚,郑从谠、郑颢、刘瑑三人齐至李府,因李德裕之事,李浈也无心吃酒,但心有烦忧,只两三杯下肚便已有些醉意,待将三人送走之后,李浈这才将严恒唤至身边。

    “大郎,你且去备马,我这便去见陛下”李浈说道。

    “备马何用再说现在坊门已闭,你如何出得去”严恒不解地问道。

    “待我回来再向你解释,事不宜迟,快些去吧”李浈催促道。

    严恒应了一声随即出门而去。

    “你要去为文饶公求情”一直被当做空气的王绍懿此时终于开口问道。

    李浈点了点头,道:“我若不去,便再无人为文饶公说句公道话了”

    “你当你是谁陛下会听你的”

    “听不听是陛下的事,但说不说便是我的事了”李浈说着,整理袍衫自顾出了门去。

    王绍懿望着李浈的背影,摇头轻叹。

    此时赵婉正端着一碗茶汤走了进来,见李浈不在,不禁轻叹道:“他去见陛下了吧”

    “阿姊快些去劝劝阿兄吧”王绍懿赶忙说道。

    “没用的,他若能听得进去,便不是李浈了”赵婉将茶汤轻轻放在案上,面若沉思。

    “有时真不知阿兄如何想的,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可为,可他却偏偏要去做”王绍懿叹道。

    不说此言还好,一听王绍懿此话,赵婉的双眸竟缓缓溢出两行清泪。

    “是啊”赵婉轻拭泪眼,道:“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从我遇到他的那天起,他做的这每一件事都是如此,我也从未劝过他哪怕一个字,二郎,你可知为何”

    “不知道”王绍懿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疯子,另一种便是成竹在胸。

    但若真的成竹在胸了,也便不能称作“不可为”了。

    所以,这种人都是疯子,没有例外。

    赵婉笑了笑,泪眼迷蒙中带着一抹坚定的笑。

    “因为无论他做什么,我都陪着他”

    说罢之后,赵婉缓步离去,只留下了一道柔弱的身影。

    “唉,两个疯子”王绍懿端起那茶汤一饮而尽,眼神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而后自顾追着严恒跑了出去。

    长安的夜,寂静如昨,除了巡街武侯和金吾卫士兵的脚步声和甲胄的声响之外,显得了无生气。

    李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所以在入夜后李浈极少出门,尽管他拥有着自由出入长安市坊甚至皇宫的特殊权利。

    安邑坊距离大明宫并不远,李浈却骑着马。

    突兀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刺耳,以至于将正在相邻几条坊道巡街的金吾卫一并都引了过来。

    “幽州行军司马李浈,有要事启奏陛下”

    李浈的马没有停,随手将那面玉牌扔了出去。

    一名金吾卫队正稳稳接过,确定玉牌真实无误之后,微微一怔:“幽州行军司马”

    “跟上”那名队正当即喝道。

    大唐,会昌六年,腊月,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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