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不死鸟的传说之一宿命 >41 渡江
    一片楼梯响声中,一个精瘦的老者在四个侍卫的陪同下走下来。那四个侍卫,前面两个后面两个,忠心地护卫着他们的主人。而老者,六七十岁的样子,留着山羊胡子,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鼻音,显然正在伤风感冒中。

    驿官闻声连忙转身施礼道:“惊动张大人了!”

    原来他就是张柬之,江南西道的长史大人。

    张柬之下了楼梯,我们一行人包括阿忠侍卫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那两个和尚鼻孔向天,翻着白眼,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巍然不动。

    张柬之冲着我们点点头,问道:“这是——”

    阿忠侍卫道:“在下替太平公主到江南办差,顺路送几位女眷回乡。”

    张柬之抱拳向北恭敬地说:“公主府里出来的官差居然这么谦恭,可见我皇教导有方,公主治家有方啊!”

    显然他话里有话,说得铿锵有力,当然是说给俩和尚听的。那倆和尚自然听出话外之音,但是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禁低声诅咒道:“老不死的!”

    张柬之脸色一沉,低声喝令左右:“给我将这两个目无朝廷法纪的秃驴拿下!”

    四个侍卫一齐上阵,走到桌前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将两个和尚拎起。那两个和尚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情急中一边挣脱一边叫道:“大胆!我们是辅国大将军的人!你们敢太岁头上动土,等我们回洛阳禀告大将军,将你们满门抄斩!”

    四个侍卫显然根本不理他们这茬,将他们提起来往门外甩出去,那两个和尚便被甩在门槛上,被门槛绊了一跤,四仰八叉地跌出门外。两个和尚爬起来捂着屁股跳脚大骂:“你们有种!好你个张老头,等你到洛阳——”

    未等他们说完,四个侍卫依次跳出门外,一阵拳打脚踢,将两个和尚打到反身拧着胳膊压在地上。

    张柬之沉声吩咐:“给我押到大街口,将他们侮辱朝廷命官的罪状晓之乡邻,当众各抽一百嘴巴。”

    四个侍卫应声押着和尚而去。

    悠兰春雨,我和阿忠侍卫面面相觑,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瘦弱老头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和气魄。

    春雨人小胆大,瞪着大眼睛问道:“张大人,你真不怕辅国大将军报复您啊?这辅国大将军在洛阳无人敢惹的!”

    张柬之的眼中充满了蔑视。他说:“我们这些替皇上治理天下的大臣若被一个禁脔所欺,还要这官帽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悠兰低首赞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小女子佩服万分。”她躬身低头行礼。

    张柬之微微含笑回礼,厚厚的冰雪似乎有些消融。

    阿忠侍卫转头问我们:“吃饱了么?”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吃饱了!”

    阿忠侍卫向驿官道:“我们是时候起身了。请问大人,船只可有准备好?”

    那驿官连忙说:“准备好了!我早已联络到一艘漕运的回程船只,专门等候大人一齐起身。”

    阿忠侍卫带着我们向张柬之大人告辞:“张大人,在下公务在身,告辞了。来日有缘,当在洛阳城中相会。”

    张柬之大人拱手回礼:“一路平安。”

    阿忠侍卫又道:“大人同我一起到街口吧。这年月有些不太平,大人侍卫都不在身边,还要小心为妙。”

    那四个侍卫在街口执行张大人的命令,将张大人送到街口,便是送在他自己人的保护之下。张柬之显然对阿忠侍卫的建议感到意外,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赞赏地点头道:“如此我送小哥一程。”

    在驿官的陪同下,我们一起来到街口,两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街口的一棵香樟树下,两名侍卫押着那两个和尚跪在树下,另外两个侍卫一人一个地扇着两个和尚的耳光,一边打一边说道:“大家都看,这就是侮辱朝廷命官的下场!”

    那两个和尚的脸已经被打得红肿,好似猪头。

    张柬之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拱手向我们告别:“山高水长,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阿忠侍卫道:“大人保重!”

    我们三个女孩一起行礼告别,分别登上其中的一辆马车。

    阿忠侍卫和驿官等上另外一辆。两辆车在响鞭声中,轰隆隆地驶向长江码头。

    驿官跟漕运的官员做了交接,带着两辆马车回转,我们登上了大船。因为是漕运船只,船舱有限,我们三个女孩被让进舱里,阿忠侍卫横剑坐在舱外守护。

    直到此时,我们才得到片刻歇息。春雨捶着腰说:“骨头快散了。何姑娘,你快躺下睡一觉吧,身上还有些伤呢!”

    我笑笑:“阿草知道宫里规矩大,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在宫里,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不如一起随意地躺着休息休息吧!”

    悠兰道:“我们还好,阿忠侍卫一路骑马,忒辛苦了些。”

    我说:“也是。”于是开门出去,对坐在门口的阿忠侍卫歉意地说,“这一路我们都还好,你骑马太辛苦了,还是进来躺下好好睡一觉吧。”

    阿忠侍卫握剑在手,说道:“不妨事。我在外面也一样地睡。你们三个,倒是赶紧睡吧。”

    他再三坚持,我只得关了门进舱。悠兰和春雨,头一挨床板便睡了过去。我躺在外面,似睡非睡,一阖上眼便看见母亲身带枷锁,面目憔悴地对着我微笑。

    耳中似乎听到有躁杂之声,我睁开眼左右看,悠兰和春雨睡得正熟,两只面孔满是毫无心机的纯净。我爬起来开了窗往前看,只见有个水手站在船边跟对面的一只船上的水手说话,说的是当地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窗的左手下边,阿忠侍卫靠着舱门抱剑而睡。他的脸上凭添了风霜味道,脸色更加黝黑,紧闭的双眼睫毛很长,落在脸上居然有长长的影子。

    加入对话的水手越来越多,船舷边聚集了四五个水手,声音也越来越大,阿忠侍卫猛然警醒,一跃而起,手握宝剑戒备地四处张望。

    跟我脸对脸眼对眼,我还未怎么样,他的脸倒更黑更红了。

    “你被吵醒了?发生了什么事?”与其说他在问我,倒不如说他别转了头在自言自语。

    我皱眉说:“不知道,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阿忠侍卫道:“你在舱里莫动,我去看看。”

    他朝着那些水手走去。他的背影显得高大而宽阔,自信且坚毅。我看见他走到那些水手中间,几个水手抱着肩,愤愤不平地控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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