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不死鸟的传说之一宿命 >106 翻云
    霎那间,时间静止了。

    我被惊呆,不是陛下对我的降罪,而是她用阿忠侍卫作为处置我的执行。阿忠侍卫只是个侍卫,他的职责是保卫女皇陛下的安危,排除她身边的危险,而我身为宫内命官,即使有罪,也应交给掖庭令审理定罪并处决,跟阿忠侍卫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女皇陛下本人之外,都被这道口谕震得魂飞魄散,不知所以。

    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大人起身走到陛下御前跪倒,匍匐下去叩首为我求情道:“陛下,何大人冒犯天颜,其罪当诛,但是念其年幼无知,又来自乡野,兼自幼失诂,乏人教导,其情可悯;吾皇乃米勒转世,有好生之德,何大夫天生异廪,在宫中治病救人,从无推诿,深得陛下真传。陛下一向爱惜人才,凡有殊才者,不拘一格,择优录用,为国效力,造福苍生。何大夫人虽略粗,却犹如璞玉,可琢可磨,陛下若惜其才,恕其错,尽其用,定能在一世英名上再添一笔。”说完她又磕头在地,附身不起。

    女皇陛下看看上官大人,再看看我,脸色阴晴不定。停了半晌,她转头对阿忠侍卫道:“阿忠,你是没听到真的旨意吗?”

    阿忠侍卫单腿跪地应了一声“陛下”,便又进入痴呆状态。

    女皇陛下大怒,呵斥道:“难道你也想犯上作乱不成?”

    阿忠侍卫低头道:“微臣不敢!”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太平公主此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出,跪在御座之前缓缓地说道:“母皇息怒!儿臣在一边听了半日,也没明白阿草所犯究竟何罪。即使她冲撞了母皇,也该交给掖庭令问罪,阿忠何时担过此任?母皇让他从何下手?”

    作为女皇陛下最宠爱的孩子,太平公主时时进宫伴驾,出入宫廷,经常向女皇陛下借用阿忠,对他十分爱惜赏识,如子侄一般,与他的情分非比寻常。今日殿内的气氛又太过诡秘,原本打算做壁上观的公主也许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便出了手。

    女皇陛下冷笑道:“连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也听不出这其中的蹊跷?阿草,朕问你,既然你昏迷在瑶光殿九曲桥边的迎春花丛里感染了风寒,那你是如何回到你宫里的?”

    我磕一个头道:“回陛下,是臣悠悠醒来,忆起当时情景,恶心呕吐发出声音被阿忠侍卫发现,将臣送回宫中。”

    女皇陛下一步紧逼一步:“阿忠,你为甚么会回到瑶光殿?你是特地去找阿草吗?难道那时你不该奉旨出宫,到白马寺去吗?”

    阿忠立刻回道:“微臣原是奉旨出宫的,一来是去瑶光殿再查一查有何疏漏,二来在途中遇到悠兰在寻找何大夫,说她下午去了瑶光殿很久未归。微臣心觉不妙,将悠兰打发回去,亲自去瑶光殿寻找,便听见迎春花丛发出怪声。走近一看,果然是何大夫。”

    “既然如此,你第二天回宫覆命,因何不提此事?”

    阿忠侍卫道:“微臣以为此事无甚大妨?”

    女皇陛下大怒:“你说无甚大防便无甚大防?这是朕的天下还是你的天下?”

    这话很重了。虽然阿忠侍卫一身皮甲跪拜多有不便,他还是将头盔摘下放在一边,双腿跪下匍匐磕头认罪:“微臣有罪,望皇上治罪。”

    一时间殿内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女皇陛下高高在上的声音问道:“阿忠,你与阿草勾结,犯了欺君之罪,你可知罪?”

    阿忠侍卫磕头不止,只说:“微臣不敢!”

    “那你因何隐瞒不报?”女皇陛下咄咄逼人地质问。

    阿忠侍卫道:“微臣以为,那薛怀义屡次犯上,多行不轨,火烧明堂,其罪死有余辜。以计抓捕,只因白马寺为其占据,若兴师动众,必扰乱民心。此事众望所归,无须避人,有无旁观者,无关大局,是以自作主张,没有事事禀报。微臣已知罪,望陛下责罚。”

    女皇陛下对着上官大人与太平公主点头道:“你们听听,这两个人倒是众口一词。刚才阿草说‘世上有许许多多坏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便是以同样的意思为自己脱罪。你们两个倒真是心有灵犀,恐怕是早就串通好的吧?”

    而上官大人与太平公主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并看不见女皇陛下脸上的表情。

    如果这项指控坐实,罪名就大了。我赶紧磕头道:“微臣不敢!”而阿忠侍卫,也在同时冒出了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女皇陛下冷笑道:“你们以为朕年老昏聩了么?”她顿了顿,说道,“是,本案本该由掖庭令来审,可是阿忠,你跟了朕这些年,做事一向忠心耿耿,未有二心,这一次你太让朕失望了!“

    阿忠侍卫磕头:“微臣有罪!望陛下责罚!”

    女皇陛下道:“那好吧,你把阿草拖出去亲手处置了,朕便看在你跟随多年的份上饶恕你!”

    阿忠侍卫不住地磕头,匍匐在地,迟迟不能奉诏。

    我心如死灰地伏在地上,恨不得立刻死去,也免得让阿忠侍卫如此为难。或者,我昨日就不该吃了那药粉退烧,捡回这条贱命。也许昨日烧死,对我,对阿忠侍卫,对悠兰和春雨,以及那些别的宫人,都是最好的结局。

    女皇陛下呵斥:“阿忠!你可是要反么?”

    阿忠侍卫低声道:“微臣该死,望陛下降罪!”

    女皇陛下以手击案,怒斥道:“阿忠,你的忠义到哪里去了?!”

    阿忠侍卫静止了半日,突

    然站立起来走向我,低声道:“何大夫,请吧。”

    我向女皇陛下磕了一个头,低低地说:“臣告退。”站了起来。因为跪得久了,一个趔趄绊了一跤,终于站稳,缓缓退向门口。

    上官大人立刻磕头道:“陛下,念在阿草入宫以来兢兢业业为宫人诊病的份上,请饶恕她吧!那日她一直是半昏迷中,半夜发烧一直到第二日午后,瑶光殿的谣言定然与她无关!”

    太平公主也跪着为我求情:“母皇,这事要怪就怪孩儿吧!是孩儿办事不周,用人不察,没有精选可靠之人,造成此事泄露。这百来号人,多数都是无知力大的女人,难免闲得齿痒,好论是非。但是薛怀义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母皇除之,连城中百姓都无不拍手称快,何况百官?为这等小事折煞一个天才的女医,未免可惜!”

    女皇陛下只是冷着脸听着,并未喝止公主。善于察言观色的太平公主于是继续说下去:“母皇一向爱民褥子,爱才如命,天下百姓拥护母皇,难道不是为了这份爱民如子之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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