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他竟如此歹毒,将那救人性命的丹药换成了这夺人性命的毒药。
“慕羽”我又气又急又恨,恨不得立刻冲进皇宫将顾正熙千刀万剐。
“孩子,孩子”慕羽紧紧抓着我的手,用几乎听不到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救救我的孩子”
“清羽”我望向清羽,用近乎乞求的声音道:“求你救救慕羽的孩子,那是呼延灼唯一的骨肉”
这个时候最冷静的恐怕只有慕容星夜了,他对萧清羽道:“你们大夫不都会施针催产吗文德太后性命已然不保,那就施针催下她腹中胎儿,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总比不试强吧”
萧清羽摇头道:“安平公主已是强弩之末,最多撑不过半柱香时间,只半柱香,平常孕妇都难催产,更何况虚弱至此的她。”
“那就创开肚子,把孩子拿出来”呼延炀此话一出,屋里顿时没了声音。我却看见慕羽感激的望向呼延炀,眼里的惆怅化作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那就创开肚子,把孩子拿出来”说完我再不忍去看床上的慕羽,冲出门口在瓢泼的大雨里失声痛哭。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呼延炀紧紧握着林慕羽的手,在萧清羽手中银刀刺向林慕羽那一刻,他用身体挡住那喷射的鲜血,不让它们弄脏林慕羽那早没了血色的脸庞。
一个娇弱的女子本该夫君疼爱无忧无虑,而林慕羽却要丧夫之痛,还要拼着性命、拼着死无全尸产下夫君的遗腹子这场面太悲壮,让见惯生死的莫谦和慕容星夜都不忍再看下去。
慕容星夜记得上一回林沐雨掉眼泪,是文德太后将她拥住她才得以平复。所以,慕容星夜想也不想便冲进雨里,却被立在林沐雨身后的莫谦伸手挡住,“她需要冷静”
“你以为你很懂她,可你却从来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说完,慕容星夜一掌将莫谦推出数丈,然后蹲到林沐雨身边,用斗篷裹住她被雨水浇透的身体紧紧的拥进怀里。
莫谦仰起头任雨水啪打在脸上,小夜说他不知道林沐雨想要什么,其实他并非不知,可他是凤寻族的左护法,而她是凤寻族的主人,亦是他的主人。任莫谦再风流荒唐也不该对主上逾越,有些事,他做不得,甚至连想都不该想
可凤寻族的左护法也并非无知无感的木雕石刻他有血有肉有心,有理智所控制不了的七情六欲。撑起随身带着的那把花伞,莫谦走向雨中的林沐雨
一声并不响亮的啼哭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我挣开小夜冲进屋里,看见清羽怀里正抱着一个瘦小的婴孩。而慕羽,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有留下什么话吗”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这些,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慕羽最后说了什么,或者她有什么心愿未了。
“安平”
清羽才一开口,呼延炀已然回过神来,对我道:“她要曌儿做这天下最伟大的君王”
我跪到慕羽床边,对天发誓:“放心我会让曌儿成为这天下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王”我相信呼延灼和慕羽的孩子一定会成为令世人称颂,万代景仰的千古贤君。
“得殿下相助是太子之福,亦是我北漠之福。”她有百兽相护、有将帅之能、有治国之才、亦有安邦之德,得她相助,琞儿何惧皇位不稳,北漠何愁不雄霸天下
但这是呼延炀的决定,萧清羽没有立场去插手什么,更没有立场去揭露什么。他只是个大夫,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怀中婴孩的状况告知这些关心他的人。
“这孩子在安平公主体内与其血脉相连多少沾染了些母亲身上的邪毒,这残毒并不致命却会影响心智,若不祛除日后成人多半会痴傻疯癫。”
“这毒如何祛除”曌儿是呼延灼和慕羽唯一的骨肉,我绝不许他变成痴傻。
“若是平常婴孩,倒可配合汤药每日施针放血,残毒不出半月便能清除。可这孩子生不足月虚弱异常,若再每日放血,恐”萧清羽顿了顿,继续道:“精气耗尽,血竭而亡”
精气耗尽,血竭而亡慕羽拼得死无全尸将这孩子保下,要的不是他才一出世便要夭折的命运
“只有祛邪固阳丹才能救他”清羽从不危言耸听,他说琞儿药石无医,施针无果,那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祛邪固阳丹能救得了他了。
萧清羽点头,他明白,别说是祛邪固阳丹,为了这个孩子哪怕是凤心龙胆,林沐雨亦会拼死取来
顾正熙调来了城北大营五万士兵全数固守宫墙,纵使我们几人轻功再好,也无法穿越剑拔弩张的宫墙,进不到那宫闱向顾正熙索药。
“既然翻不了宫墙,那就从宫门杀进去”早在呼延炀启程天裕国之时便已令亲兵化作流民潜入天裕,意在护慕羽解毒之后重返北漠。如今,六千精兵已全数混入天裕国都,六千对五万,终究还是少了此底气,可天裕对北漠亦是望而生畏,士气瞬间就丢了大半。如此,北漠与天裕这了战倒也不见得毫无胜算。
我望着一柄长枪居高临下的贺老将军,那位曾随先皇南征北战打下天裕国半壁江山的老人,那位固守西南保天裕南境二十载太平安定的大将军,如今竟被召回城北大营,不知道在南诏攻破天裕南境防线,直入天裕腹地的消息传入耳中,再放眼这千疮百孔、苟延残喘的天裕国之际,老人家是何感受
“我入宫只为取药救人,绝不损伤其它,还望老将军高抬贵手,莫要阻拦”
“皇上令老朽死守宫门,无论公主进宫为何,老朽都不会放公主进去。”
“我是先皇之孙,帝王之姬,皇宫是我的家,我回自己的家,难道老将军也要阻拦不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朽不过是奉旨行事,还望公主莫再浪费口舌。”
贺老将军的话已然明确,他不会放我进去,除非我身后这六千精兵能胜了他那五万将士。
“兵戎相见损伤在所难免,可这些无辜将士又何错之有,凭什么受这无妄之灾还要莫名丢了性命”
“公主仁爱”贺老将军嘴上夸我,可语气难掩嘲讽之意,就像长者冷眼旁观年少轻狂的无知小辈,压根不屑与之争辩。
许是碍着我这公主的身份,或是不忍我如此天真懵懂,亦或是表明心迹,老将军又补充道:“战斗是将战士的使命,战死是战士的荣耀与其不战而降苟且偷生,还不如血洒沙场来的畅快磊落。不愧对先祖、不辱没门楣、身后受得起子孙祭拜,如此才不枉一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