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傅钰深的消息,从外部一路散播传进了京城。高无忧知道此事时,便是面无表情,充耳未闻。
临近早朝时辰,孙得盛为高无忧更衣,高无忧也只吩咐了些小事,以及给曹妃那边的赏赐,吩咐孙得盛定要办置妥当,下朝之后,要摆驾娇兰殿。
孙得盛只一一应下,为高无忧束上紫金冠,扣上金玉带,一切妥当后,高无忧便带着一阵风般的出了寝殿。
孙得盛原本想要回奏皇后那边来人,说是身子不适,按理说,这帝后同心同德,圣上是需要去走一遭的。可是孙得盛发现,这圣上和皇后娘娘之间,越来越疏远了。
圣上不喜人在面前提及皇后,在圣上面前他也插不上嘴,他此刻更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跟着圣上的脚步,陪同一道前往金銮殿去了。
傅钰深被压回京多时,圣上未曾言明要如何处置,却只是关着。朝中势力分了多派,一派是上书要求圣上定傅钰深死罪,言其通敌叛国,其罪可诛,占大部分。一派是求情者,占少数,多数是中立。
高无忧每日被跟前堆满山的奏折压着,但却是并不着急,命人摆驾娇兰殿。
登州的海域上,却并不平静。段起带去消息后便往回一路乔装折返,争取要尽快赶回京城。
春季的海上并不平静,风雨较多,望向大海深处,浪高一丈之多。海岸边,时有烧的焦黑的木椽、锦旗出现。海上漂浮的翻着鱼肚的海鱼,随处可见。
隐藏在大海深处的一处行似月牙的岛屿,上头刚刚出青,便已经被烧的焦灼不堪,狼烟滚滚,似是恶魔之手,厄住岛屿命运的咽喉。
围着小岛周遭的船只上的人,正在前往岛上搜查残存者。
两天前的海域上,曾发生过激烈的一战,最终以小岛的陷落而终结。
邹战带着小公子正在准备回去撤离,尚未到达,便被人追击,打的邹战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亏得雾大,邹战尚能逃过一劫,这突然的袭击,一切都像是有预谋而来。
邹战这些年在海上漂流,对海域甚是熟悉,他方能顺利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后,摆脱了敌人追击,为防止暴露行踪,正欲绕到三岔口再转汉沽,绕远道回月岛。
此时听有人言,在海上打捞起一搜小船,上头有个奄奄一息的兄弟,据那兄弟所言,月岛陷落,数千弟兄生死不明。
听到此消息,邹战紧紧握住了拳头,咯吱作响。邹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眼下他要保护的是先太子的血脉,需要安全撤离。
如不救那些被抓的兄弟,怕是往后余生都要活在自责中,但邹战还是毅然决然下令继续撤离。
就在邹战下了撤离命令的同时,船改变了方向,朝着来时的方向迎面行驶,邹战立刻带人前去看是何故,却看见高萧然手扶着船舵方向盘。
“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立刻对身边的人道“还不快去拦下。”
高萧然喊道“邹叔,你说过,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弃一个兄弟,我们要回去救他们。”
邹战道“可小公子你不同。”
“父亲在时曾告诉我,人不为大利而灭意,圣上是冲我来的,月岛因我而毁,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他们是无辜的。只要我跟他们回去,就能救下他们。”高萧然很是肯定,必须要回去营救。
邹战看到高萧然如此懂事,他身上的品行,都来自先太子啊,突然感到欣慰。走过去同高萧然一同掌舵,“好,我们去救兄弟们。”高萧然会心一笑,刚转过头来,便直觉后颈被猛地一击,两眼混黑,不省人事。
“小公子,对不起。”
邹战接住高萧然,吩咐人把他带进舱房看住,他想也不想,便想将船掉头,却见到数艘战舰追了上来,邹战知道,这一场战斗,终究是逃不过了。
这些年在海上,真正的战争,还从未打过。但他却从不忘记日日操演,邹战并未惊慌,立刻让穿上的弓箭手准备,桨手听从指挥,他手握长枪,目视敌人。
敌人的船行至到百米外停住,形成包围圈,走出喊话的,是水军都督李克,他道“无相,你已被我们包围,劝你乖乖投降,我也好早点交了差事。”说话语气很是傲慢。
李克这个人虽为人自大,但对水军操演极其有天赋谋略,自比周公。
要是来的是其他人,邹战还有六七成的把握,而面对李克,他遇到了克星。
眼下情势,邹战若要硬攻,却不得不顾小公子的安危。可若是不攻,将要面对的,却也比此时好不了多少。
这时,船上的兄弟道“生不同日,死要同时,将军一日是我们的将军,便一生都是我们的将军,死又何惧”
船上仅剩下的几十个兄弟,同仇敌忾,邹战紧着手握了握拳。看着周遭若有生路,他愿做一个背负骂名的将军,也不愿带着兄弟如此赴死。
即使大家都知道,以他们此时的力量,无疑是针尖对麦芒,必输无疑,但依旧不惧生死,迎接敌人的到来。
几十个兄弟,手握武器,目光如炬,恨不得要将敌人烧的尸骨无存。
李克对身旁的人道“这个人在海上为虎作伥多年,今日就一举将他们歼灭。”正欲发令,却被制止了。
“不可,无相船上带着一个圣上需要的人。且这无相能占据海上书载,必定对这海域再熟悉不过,今时雾大,不利行动,若是贸然行动,恐不妥。”
“张槐准,彼时你百战不殆,何曾惧过。你跟随当今圣上,就变得如此不堪了”说完,李克大笑。
李克一向自大,是人人都知的。若不是碍于李克手握大俞重要的水军,水军排兵布阵又当真是个人物,恐早已不保项上人头。
虽说圣上登基一年多了,但朝势不稳,西属之地在新帝执政时,转而变卦,废除了当时的六王会谈签订的文书,可谓是内忧外患,一些肱股之臣才能这般安然无恙。
不过此番攻打无相,寻先太子血脉,圣上让他一个不熟悉水上作战且效忠过太景帝的先前受人敬重的将军来做此事,也让张槐准心中吃不准。
暗下提了他,跟随前去三洲之地送救济粮的车秘密到达登州,不会只为摸清无相藏身之处,一举歼灭这么简单。眼下有李克这种冲撞的人在,必然会不听从指令。
张槐准他身为先朝之臣,此刻又是同李克并肩作战,若是小公子逃走或是亡故,张槐准都难逃罪责。
不等张槐准说话,李克就命令手下的人出击了。
邹战看到李克命人作为前锋船只,向他们而来,邹战自知今日难逃此劫,便以方才同众人所商议好的,他是无相,是朝廷通缉的重犯,由他带众兄弟吸引敌人,其他人按照计划行事。
那些兄弟还想争抢,却被邹战制止,按命令行事,那些兄弟不得不就此闭口不提。
雾气弥漫,波涛之下的暗涌,似吞噬天地的恶魔。
李克看着手下的人前去缉拿无相,正说着大话,振振有词,见到邹战的战船西南角行驶,便道“就算他无相再有能耐,我的排兵布阵,他今日是插翅难逃的。”说过,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李克瞧着无相想要从他故意留出的口子逃走,便对一旁的张槐准道“别担心,我这叫请君入瓮。走,我们进去,静待好消息。”又瞥了一眼邹战的战船,“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张槐准道“曾听闻海上强盗猖獗,无相曾以不过五十人之力,将近百人的海盗给驱逐出了这块海域,你身为水军大都督,怎可如此轻敌”
李克显然不是个能听进旁人劝谏的人。
天空黑压压的,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压的每个人都喘不过气。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开始落下像玉珠子一般的雨,砸在脸上生疼。海上气候变化莫测,暴雨来临,海上突然变换了风向。
就在此时,邹战的战船以快速的转换方向,借着北风,快速而毫不犹豫的朝南行驶。
说时迟那时快,便瞧见了邹战的大船竟是如活了一般,游刃有余的越过缉拿的船队,直扑向李克及张槐准所在的战舰。
张槐准一惊,这无相今日是想虎口求生。还未待反应过来,大船已经冲撞而来。
电闪雷鸣声,船只碰撞而破碎,呼啦啦一片,真是昏天黑地。弟妹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