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并不是最早到达这里之人,入内时,尚书令柳大人家的小姐柳心玉正在内间作画。
司姜几不可见的看了眼赫连瑾,竟请了柳小姐,赫连瑾这算是开窍了吧。要知道这个柳心玉可不是一般人请的动的,不过赫连瑾的邀约她从来不会不到,只是可惜人家姑娘的心思,这位爷一点都不知。
云想容入了凉亭,抢先一步开口,“免了你一切礼数,不必停笔,只管继续作画。”
柳心玉看了眼赫连瑾,见他点头才继续提笔花着,饱沾了墨汁的笔端滴下墨汁,浸透了画纸,好好的一副运河边的风景图便这般毁了。
云想容凑到近前,有些可惜的叹着气,“可惜了。”
“并不可惜。”赫连瑾接过她手中的笔,右手执笔在浓墨处挑染开,做成了一处桥边青石模样,“如此,如何。”
他落笔,柳心玉正看过来,同他四目相对,仅是一瞬,却被夺了呼吸,半晌才说是一个好字来。
“好是好。”云想容的指尖点在青石上,沾了些墨凑到鼻端嗅着,“可这位小姐画的不正是眼前之景么,景中并无此物,岂不不写实。”
司姜看着画中的位置,“画作虽讲求写实,但也讲求意境,这幅画作上添上如此一笔,意境上便大不相同,岂不锦上添花。”
她点着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郡主果真博学。”
柳心玉这才自石桌后退了出来,矮身福礼,“见过燕王殿下,公主殿下,世子,郡主。”
“今日是朋友间的聚会,柳小姐不必客气。”赫连瑾比了比石凳的位置。
众人一一落座,凉亭的纱幔忽的被人掀开,书生气模样的粉面男子提了两个酒壶入内。
“草民见过燕王殿下,公主,世子,郡主,柳小姐。”
司姜细细打量着他,恍然大悟,这不是那日在笙歌坊试图调戏她的人么,叫李越来着,那日在黄府做客的亦是他。
还真是巧。
赫连瑾示意他坐,“今日不必客气,皆是朋友,如此草民,我可承受不起。”
他的语气看起来两人似乎熟识可那日在笙歌坊中可没看出来。
司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悄无声息的来回着,倒是引得了李越的注意。
“皎月姣姣,佳人傍水。郡主,还请恕在下无礼,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穆星南脸色不善的轻咳两声。
赫连瑾解释着,“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李越,是庆国公府的门生,他的才情,连父皇亦是赞不绝口,皇榜明日便放出。”
新科流氓还差不多,她可还记得他似乎是笙歌坊的常客,此事赫连瑾不会不知吧。
司姜看了眼赫连瑾,见他回望过来,两人毫无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燕王殿下过誉了,在众位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略备薄礼,陶然酒坊的花雕。”
云想容意味深长的发出嘘声来,“陶然酒坊的花雕,可不是什么薄礼,李公子你可真舍得下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岂能无酒。”
“说的是,岂能无酒,我们丽郡时常是天寒地冻的天气,饮上一两杯不仅暖身,亦能舒筋活血,酒,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赫连瑾点头,示意一旁的侍女斟酒,酒盖子启开的瞬间,香气扑鼻而来,还未饮的一口,已能体会到唇齿留香之感。
“世子果然厉害,正正三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亭子外林子月掀了帘子入内,额头有层浮汗,似乎赶来的有些急,“我就来的晚了些,你们已先饮上了,也不带我的份。”
“林小姐。”李越起身行礼。
她摆摆手,随意夺了一杯酒饮下,五官辣的纠缠在了一同,睁大眼压着喉头火辣的感觉,“不错,好酒。”
赫连瑾缓缓开口,“月儿你从未饮过这般烈的酒,慢些。”
林子月有些不自然的看过去,摆了摆手,坐在离他远一些的位置上,“多谢瑾,哥哥。”
李越打起了哈哈,拿着酒坛子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这坛是年份少些的,品起来没有那般辣,更适合小姐们饮用。”
云想容摆摆手,夺过烈酒,“我们北方儿女,只喜烈酒。”
“我们南方女子也饮烈酒”林子月不服输的将酒杯递过去,“满上,今日我要同公主好生喝几杯。”
“奉陪到底,林小姐。”
司姜吃着果脯,看着两人拼起酒来,今天的林子月看起来哪里怪怪的,可怪在哪里又让人说不出来。
觥筹交错,已过三巡,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喝的公主,丽郡的民风彪悍,名不虚传。
她的面前堆了一堆的果核,酒杯却从未沾过酒,穆星南绝对是好兄长,所有的酒尽数被他挡了去。
赫连瑾也只是浅饮了两杯。
两人四目相接,他的眼中似乎带了酒气,司姜想说些什么,外间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浓墨重彩的跌入她的眼底,点缀了漆黑夜空。
赫连瑾有一瞬间的失神。
“是烟花”云想容兴奋的扔了酒坛子,推了推喝的烂醉的林子月,“起来,看烟花,边看边喝。”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别碰我,我不去。”
“完蛋。”她指着她的脊梁骨,转而看向赫连瑾,酒气熏的她脸颊微红,“殿下,带我去看看吧。”
他起身,“好。”
司姜险些跟着站起来大叫一声不好,却及时制了住,目光搜寻着穆星南,他正和李越忘乎所以的侃大山,指望他拖住赫连瑾是不可能的了。
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良辰美景,干茶烈火还了得了。
“柳小姐,一起看烟花可好。外面可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呀。”她挤眉弄眼的朝着赫连瑾和云想容的背影努着嘴。
柳心玉心下明白,可任由些担忧的看向林子月,“可是林小姐她”
“放心,这里这么多人照顾她,不会有事的。”至于林子月,她只想说一句话醉的漂亮。
柳心玉搅着手帕,脸颊飞上红晕,“郡主,你说,我能行么。”
“有何不成,十里八名满天下的才女,怎么不行,相信我。”
她感激的看着司姜,“谢谢郡主。”
“客气什么,还不快去。”
盛大的烟火近乎铺满了整个天边。
司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跟着柳心玉亦步亦趋的到了运河边,云想容正仰着头兴奋的试图触碰天边的烟花,时不时的回头对着赫连瑾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