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便衣的颜承陌在狱卒的带领之下进了特殊牢房,这是一间四面八方皆是铜墙铁壁的牢房,除了门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大小的洞用来流通空气之外,门上没有多余的空隙。
牢房门被打开的同时,阳光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被拷上了手铐脚镣锁在正中的轻鸢眯缝着眼看向牢门口,脚铐手镣轻易的将她拉成了一个吊在空中的大字,丝毫动弹不得。
颜承陌眯缝着眼,眼底流露出心疼,他朝着狱卒点点头。
狱卒拿着一串钥匙上前松开她。
接连几日的折磨早已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锁链被解开的同时身子便如同稻草飘零倒地。
“小心。”他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胛骨,一只簪子插了进去。
狱卒紧张的上前,“颜大人。”
他抬手示意他不要上前,“她现在已不是要犯,你出去等我,不必入内。”
只是插进了肩胛骨之中不足以致命。
轻鸢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可是无果,“你,你为何要救我一个该死之人,你是知道的,即便你救了我,我还是后背叛你们,别在在我身上费力气了。”
他拔了簪子,血星溅到她的额头如同花钿,为这张惨白的脸点上一丝血色。
“你现在自由了。”
“你是何意”
“你可以想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离开京都,再也不要回来,皇上能放过你这回并不意味着下次还会放过你。”
“我要杀他,他居然想要放过我。”
他沉默,“若你还有心,记得你的命是司姜拿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日后不要再这般作践自己。”
“你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司姜死了,为了救你。”
“我要见她。”她强撑着站起来,神色中是斩钉截铁的坚毅。
燕王府。
晚膳过后,坐在梧桐树下一边捣药一边等赫连瑾的司姜,药还没捣开,黄子善便匆匆忙忙的赶进了府内。
他鲜少这个时辰来,见了黄子善古淸格外的热情。
“年轻人你又来了,正好正好,我这里心熬的药没人试用,你试试看。”
“前辈盛情本不该推辞,只不过此番是受人之托,稍后晚辈自会前来替前辈试药。”他推脱着到了司姜面前,“还好,赶上了。”
“黄御医,可是发生了何事”
“微臣刚刚在满江楼遇上了颜大人,颜大人让我来通知您,他稍后会带客人来访。”
这么说他是要带轻鸢来了。
“多谢黄御医,还有黄御医不必再称自己为微臣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便叫我司姑娘即可。”
他拜了拜不,“礼数不可废,郡主始终是郡主。”
司姜也未深究他言语中之意。
既然轻鸢要来免不得她得佯装一下。
早便布置好的灵堂正中央躺着一口楠木金丝的棺椁,奢华气派非同常物。
她在灵堂中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灵牌之上,眉眼亮了亮。
爱妻程氏司姜之灵位
这个牌位好,她喜欢。若是赫连瑾还不认非要赶她走,她便带着这牌位出现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谱上一曲负心人同他听。
“师父,你看错了。我们还是快些吧。”
“也好。”
棺材棺材,关财关财。
古淸同黄子善搀着她躺进了棺椁之中,属于她这个活人的灵堂一早便已准备好,对于外界她的死因无外乎是那场叛乱中受了重伤几日之后不治身亡。
虽然牵强倒也说得过去。
司姜刚刚在属于自己的棺材中躺好,灵堂外便响起了脚步声。一轻一重,一男一女。
“便是这里了。”
是颜承陌的声音,黄子善退到了一旁未曾露面。
两人入内,古淸迎了上去,“两位也是来看小徒的么。”
轻鸢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古淸。”
“正是,若猜的不错的话这位姑娘便是帝锦阁的轻鸢了。”他毫不避讳的点了出来。
既然轻鸢能知晓他的名姓,他自然亦是能知晓她的名姓,帝锦阁一开始对帝师阁的三位师父来说便不是什么秘密了,彼此之间最为透明的秘密。
“不,我不再是轻鸢。”她说的斩钉截铁,目光落在面前的棺椁上,“轻鸢早便死在了天牢的牢房之中,现在活着的是云南的郡主穆廖音。”
若不是她不能动,现在的她真想冲上去给轻鸢,不,是给廖音小妹一个拥抱。
即便真的是用她的死换取她的觉悟,她亦是心甘。
普化众人,亦是大师父口中的大爱无疆。
“既然你舍弃了轻鸢这个名字,便是舍弃了同帝锦阁往日的种种,如此,你可愿。”
她闭上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我意已决。”
古淸同颜承陌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多说一句,轻鸢缓步上前,她的身上还穿着在牢中的那身衣服,身上的伤和泥土味依旧清晰可闻。
能感觉的到棺椁旁有人,即便是闭着眼睑也能感觉得到穆廖音灼灼的目光。
“她睡的真安详,现在仔细看看也不是那般的讨人厌。”
颜承陌的目光从司姜脸上移开,落在她的眉眼之间,“穆姑娘,小美人生前交代过,即便皇上现在放过了你可过不得多久便会反悔,她说,让你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赶紧离开京都,江湖如此之大,哪里都是你的栖身之地,或许你想回云南她的人亦是可以送你回去。”
她的动作同气息明显的顿住,半晌司姜只觉得耳边凑过来温热的唇,在她耳边低喃。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大师父的下落么,现在我便告诉你,他人在京都,此番晋王谋反失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告知你又能如何,现在的你已是一具尸体了。”
她说帝锦阁的大师父在京都。
既然人还在京都,那便将他揪出来。
“颜公子,我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我今晚便送你离开,若不是去云南,你的消息便不必传回来,司姜说,越少人知道你的消息越好。”
“她倒是好心。”
“她也便是好心,不然不会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