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晟世之下 >第一章 假道士下真道山
    有天下道教尽出此山之说的鹤鸣山作为道教祖庭已然传承千百年之久,但自武当山掌教被晟帝册封为显化真人之后,正统之名便隐隐转向武当山,只是对于蜀地百姓而言,天高地远的武当山,如何比的起拜了几百年的本地神仙灵验,何况武当山掌教早年也是在此修道,而且早在春秋战乱时,天下生灵涂炭,十室九空,鹤鸣山的道士为救苍生于水火,下山行医赠药,救苦救难,等到盛世之时又归山结茅而居,称得上不恋人间名利的真神仙。

    遥遥望去鹤鸣山山势雄伟,双涧环抱,刑辱展翅欲飞的立鹤,鹤背之处名大坪山,山上有二十四洞,应二十四气,每逢一节,则起开一洞,余皆闭塞,大坪山最高处俗名老观顶,下分头坪、二坪、三坪,山麓有一狭长小平坝,为鹤之颈,平坝前石峰突出,为鹤之顶,太清宫居于顶上,亦名鹤鸣观,在鹤鸣观后山还有一处小观名为清闲观,是掌教所在,清闲观上别无他物,一处平坝,一颗老松,老松并非如寻常那般挺拔高直,树干蜿蜒,形似长龙扎根在崖边。

    此刻清闲观平坝之上有一少年,发髻歪斜被一根草标扎着,不伦不类,衣着也非传统道服,一件即不合身的宽大道袍拢下,有一双翘尖的皮锦靴子,一对暗红色裤腿显得格外扎眼,好在这少年模样生的俊俏的紧,皮白大眼,眉梢藏英气,不然还以为是那个偷了观中道袍的小乞儿。

    少年吊儿郎当的斜靠在平坝的石柱旁,口含一根秋草,眼神似有似无的瞥向那条唯一通往山下的小石路,右手拇指轻轻抹搓这腰间那柄鱼鳞勾线刀鞘的佩刀柄端,终于在拇指抹搓到第二十三下时,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在身子挺起的瞬间好似一张拉满长弓终于松开弦射出的一根利箭般窜了出去,脚尖仅仅在地面点了三次,身形便飘然到十丈之外的小石路上。

    微露笑意的少年张嘴换一口气,就在身形再起准备一鼓作气冲下山时,檀木观门紧闭小道观骤然大开,一道青色身影呼吸间闪到他面前,少年似乎早有预料,握住腰间佩刀的右手猛地拔出利刃,只是在刀锋出鞘不过数寸的当口,便觉得胸口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身形反弓,倒飞砸在最开始靠着的那根石柱前。

    “老家伙,你究竟要关我到几时,不就是在你给人解签的时候说了一句故弄玄虚,至于把我关在山上一年吗”少年翻坐着破口大骂道,没有起身,死皮赖脸的盘腿坐在地上,显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逃走,更不是第一次吃瘪。

    在小石路的道口,一身着青白长衫的老道甩动手中拂尘,须发飘然,仙风道骨,好似天上神仙般,此人正是鹤鸣山当代掌教王笃恒,只听他轻咳一声,又见从观中跑出来一名衣着举止比起地上的少年更像是在这山中修道的小道士。

    而少年在看到那小道士的瞬间,面色骤变,再没有之前的硬气,连滚带爬的窜起身,后退着求饶道:“有话好好说,咱可以商量,我不逃了就是。”

    老道士笑眯眯的接过小道士从身后抽出的戒条,竟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少年面前,手中戒条不由分说落下,那里还有之前的仙家气息,更是连道士的淡然修养一同抛掷脑后,边

    打边骂道:“老家伙,老家伙,没大没小,叫师傅。”

    许是打累了,临了又揣上几脚,这才端起小道士递来的茶水饮了几口,又重新变回了那位在道观前与往来香客和善谈笑的老神仙,连一旁的小道士都忍不住多看了师傅两眼,这咋比老天爷的脸变的还快。

    少年鼻青脸肿的蹲在地上,愤愤不平的说道:“哪有你这样的师傅,强买强卖不说,好歹教点本事给我,想当年我给人家浇了半年的菜地都换得一本刀谱,你倒好,一年到头,连个屁都舍不得放。”

    “乱说,占卜天象,算卦解签,为师那样没教给你,自己学得不好,还怪我咯。”王笃恒冷笑一声。

    “呵呵,几套假得不能再假的开场贯口,再装模作样掐掐指,翻翻白眼,根本还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假把式。”少年险些要气的吐血,原本以为这老道士能混到鹤鸣山掌教,怎么也懂得些神通,再不济功夫还不错,可整整一年对方连本道经都没教他,倒是那竹筒里有多少根上上签,多少根中平签,多少根下下签,签上有多少字,每根签用那套说辞才能让香客们满心欢喜乖乖把香火钱投到功德箱里的本事老道士却是毫不吝啬倾囊相授,每每说到此处,那身铜臭气息和财迷嘴脸与传闻中视钱财如粪土的鹤鸣山得道之士大相径庭,前几日还看到对方鬼鬼祟祟的将鹤鸣观的功德箱搬回自己小道观中,等再出来时箱子明显轻了不少,于是乎旁人眼中通晓天命的老神仙,在他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神棍。

    “为师把这些真解都教与你了,你还不知足,孺子不可教也。”老道士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故作大义凛然的说道。

    “少跟我扯些有的没的,一句话,几时能放我下山。”少年破罐破摔的大声喝道,早知道这老道士如此蛮横无理,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来这鹤鸣山走一遭。

    听得这话,老道士猛地一拍额头,随后一溜烟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飘飘然的话语。

    “好徒儿,为师今日还没给你算卦,你且等着,可莫要再逃走。”

    少年满脸肃杀神情苦于无处发泄,只得咬牙切齿的蹲在地上,将掉落地上的松针用刀鞘碾进土中,自言自语道:“莫非我陆迢迢这辈子就只能和一个老骗子在这破道观里待到死。”

    “师弟,还有我。”小道士凑上前来,自从老道士做了掌教之后,这座后山小道观就成了掌教的私人之地,除了这一老一小俩道士外,陆迢迢就没见有第三个道士来过,只不过他更惨一些,是此地三个人中唯一一个连这座小道观也不能离开的人,偏生那老道士虽然品行不端,可功夫着实了得,陆迢迢几次趁着对方不在小观中想要逃下山去,都叫对方一顿戒条打了回来,有苦说不出。

    “你闭嘴。”陆迢迢心烦的堵住小道士的嘴,这家伙名叫李凡人,明明是个还没他胸口高的小道童,却总是以入门早者是师兄自居,而且老道士执行教规的戒条也由他掌管,所以这小道观中仅有的两个道士,他一个都不欢喜,不过李凡人却是很喜欢跟他说话,总缠着听他讲鹤鸣山以外的

    故事。

    “师弟,你昨晚耍的那套刀法真好看,有名字吗”李凡人死皮赖脸的凑上来,全然没意识到对方此刻鼻青脸肿的模样他有一半的功劳。

    陆迢迢挑了下眉毛,轻笑道:“师兄,我与你打个商量,你帮我下山,我把这刀法教你。”

    “师弟,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很想去山下看看,听师兄们说山下很有趣的。”李凡人低着脑袋蹲在陆迢迢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对方之前碾进土里的松针一根根的拾了起来,自打他出生以来就一直住在山上,也从未有过要下山的念头,只是一年来总是看到对方拼了命的想要下山,然后给打的鼻青脸肿,却还是一往无前,不知不觉连他也想下山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世界如此引人入胜。

    “要不我带你一起逃,咱师兄弟一起闯荡江湖。”陆迢迢邪魅一笑道。

    “好啊”陆迢迢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答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在这山中待了一年就要死要活,而对方似乎自打出生便在这山上,少说也有十一二年,得让那老道士给憋成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身后立刻传来一道奔雷怒喝。

    “你敢。”

    只见王笃恒怒气冲冲的站在陆迢迢身后,一把将李凡人拉倒身后,像极了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外面的坏家伙带坏的溺爱母亲,随后苦口婆心的说道:“凡人,你别听人乱讲,山下哪里有山上有趣,你就在山上好好修行。”

    一向听话的李凡人突然挣开了老道士的手,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后,坚定说道:“师傅,我想下山,我想跟师弟去闯荡江湖。”

    心知自己这徒儿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就不会改,也不能改,老道士幽怨的看着陆迢迢,恨不得早把这小子一拂尘打下山去,这下连自己的宝贝徒儿都要给拐带走了,口中幽怨道:“造孽啊当年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把你小子带上山来。”

    “好说,现在让我下山也不迟。”陆迢迢有恃无恐的说道。

    神色有些挣扎的老道士看着徒儿炯炯的目光,有些无可奈何,半晌后只得长叹一声说道:“好,今日为师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能答对为师的问题便可以下山去,若是答不对,一年之内不许再提下山之事。”

    “师傅请说。”陆迢迢和李凡人异口同声说道。

    满脸怨气的老道士冲着陆迢迢挤眉弄眼一阵,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你们想闯荡江湖,那为师就问问你们,闯荡江湖最重要的四个字是什么。”

    小道士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道:“行侠仗义。”

    “错。”王笃恒欢喜的用拂尘的另一头轻轻敲打了一下爱徒的脑袋。

    李凡人满脸不解的看向陆迢迢,后者顺势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师兄,看来你还得跟着师傅修行一段时间才行,正所谓闯荡江湖最重要的四个字,自然是......”

    “落袋为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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