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晟世之下 >第三十七 瘸子
    东越王世子的车队终于再度启行,穿过主干街,驶进一处距离皇城不过百里的胡同,早年晟帝在京都赐给赵虏一座宅子,虽说后者这辈子就只入过三次长安,一次是开国,一次是封王,最后一次是为沂水殿,为陆渊而来,也是从那次之后赵虏再没有离开过东越,所以这座宅子也大概有十年无人住过,不过知晓赵询此次代父进京,便早派人来打扫干净了。

    “难得你可以和一群心怀鬼胎的家伙聊得如此融洽,换作叔叔,估计还未进城就已经命人把刀悬在马车前,谁敢上前直接砍了便是。”陆迢迢打着哈欠走下马车,长安城大有大的好处,却也有大的坏处,就比如他们从城门口到此处就要走上差不多小半个时辰。

    赵澜儿跟着下了马车,直到现在赵询与陆迢迢都猜不透对方究竟是怎么让赵虏答应的,“爹这辈子都呆在马背上,和这些文人自然没话说,哥哥就不一样了,晟国四大才子的称号可不是和弦那种京都四少可比的。”

    “都是虚名。”赵询大笑着,可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

    陆迢迢给对方使了个眼色,两人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到赵澜儿进入府中后,陆迢迢才压低声音问道:“方才我大致看了眼两位皇子身后文武官员的站位,朝中心腹这二人几乎势均力敌,看来是都想得到你这位强力的外援。”

    “老爹在入京前告诫过我,且莫参与到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之争,我赵家之所以还能在东越作威作福,只是因为老爹始终站在陛下这边。”赵询开口说道。

    “不掺和难不成你这次入京当真是来贺寿的。”陆迢迢盯着那块东越王府的匾额看了许久。

    赵询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拍了拍陆迢迢的肩膀说道:“老爹不让我掺和,可没说不让你掺和,我会在京都住上一段日子,便宜你了。”

    听得这话,陆迢迢险些在台阶上一个踉跄,又抬眼看了眼那块匾额,朝着赵询和那块匾额竖起大拇指。

    ......

    赵询入京后不到三天,长安城中又来了一队身份尊崇的车队,大夏的使者团,而此次使者团的领队便是当今大夏的太子和景安公主,据说这次不仅是为晟帝祝寿而来,更是想要促成两国联姻,已成百年之好,如此一来两国边境也将再无战事,对此京都百姓自然是夹道欢迎。

    不过陆迢迢到时佩服大夏的魄力,让一国太子前往敌国,且不说合不合规矩,但凡发生些意外,无疑是令举国震荡的灾难,而两国好不容维持住的和平关系也不复存在,届时两国交兵,苦害的仍是两国的百姓。

    好在晟国对此尤为重视,大夏使团此来京都的衣食住行全有南江伯吕帆一人安排,使团进城后一行三辆马车分三个方向而去,以至于究竟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大夏太子和景安公主,只有寥寥几位关键人知晓。

    初入京都,陆迢迢也不急于行事,既没有随赵询入宫面圣,也没有要去见刘思渝的意思,只在最初的时候去了一趟兵部,赵虏果真都安排妥

    当,虽只是从五品的库部郎中,却是个油水丰足的位置,那位与赵虏私交甚好的宋侍郎明里暗里提点过他数次,陆迢迢自然都承情接下。

    不过他虽然没去见刘思渝,赵澜儿却是入宫见过数次,当年刘思渝曾去往东越小住,两人亦是情同姐妹,对于这个姐姐赵澜儿可是欢喜的很,以至于都顾不上游览长安城,日日都要去拜见谈天,陆迢迢当然乐得清静,带着北弘钟在京都内闲游,可看似闲游,其实所到之处都讲究的很。

    皇城府在京都有四座府衙,东南西北各一处,东城府主京都朝堂之事,西城府监察江湖之远,北城府负责国境以外,南城府则是管辖皇城内事,四座府衙由四位府司执掌,各司其职,而那四位府司只听命于晟帝一人,陆迢迢想要知晓当年沂水殿真相,便要从东城府与南城府入手,东城府府司姓程,名河,幽州人士,不曾在京都落户,常年住在府衙之中,南城府府司柳渟意,是四位府司之中唯一一位女府司,在京都没有府邸,是受皇后娘娘恩准,允许出入后宫。

    陆迢迢从不怀疑皇城府之中是否有人与皇后娘娘暗通款曲,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立,三皇子刘暨虽是皇后所生,可陛下却立了二皇子刘迎为太子,因为大皇子早年死于战乱,所以似乎是有意遵循长幼之序,只是随着吕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日益高涨,改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声音也越发多起来,如此一来在这场关键的储君之争中皇城府的选择就变得尤为重要。

    从入城那日的架势就不难看出,赵询嘴上说着不掺和,可其实是在说与自己听的,只是这两人之中,陆迢迢说不上与谁更亲近,不过要说更不想与谁亲近,无疑是拥有吕氏支持的三皇子更胜一筹,也正因如此,陆迢迢才没有急于去找刘思渝,刘思渝的生母邓贵妃在生下四皇子刘锗后便因病离世,是皇后吕思将这对姐弟抚养长大,所以对于吕思,刘思渝早已视作亲生母亲,一心要助刘暨登上皇位,可以说他前脚踏进公主府,后脚就上了太子的黑名单,如此得失对于他此刻的境地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不妨先待价而沽。

    在南城府外面转了好几日,陆迢迢勉强给那位柳府司按上一个风情万种的头衔,若不是对方身上那身府司朝服,单是那份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魅意,当真比京都最有名的青欢居头牌还要诱人几分,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见了都免不了心中骚动,也不知后宫那些寂寥已久的娘娘们与这位柳府司可曾发生过娇羞之事。

    就在陆迢迢准备离开时,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跛脚乞丐神色匆忙的逃窜着,几位衣着亮丽的公子哥有说有笑的手持藤鞭在后面追打,好似嬉戏般打的对方无处可躲,而一旁的摊贩路人似乎早已是见怪不怪,权当没有看见,该叫卖的叫卖,该赶路的继续赶路,不过那乞丐也是硬气,后背少说挨了七八下藤条,红肿的伤痕交错密布,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拖着那条跛脚超前逃跑。

    陆迢迢本不想理会,只听到身旁一位走过的老大娘喃喃自语道:“哎,明明是陆渊造反,咋就害苦了旁人,造孽啊”

    “大娘

    ,那乞丐和陆渊有什么关系吗”陆迢迢拦住对方轻声问道。

    “公子不是京都人士”老大娘停下脚步看着对方说道。

    陆迢迢点了点头,“才来没几日。”

    “这就难怪了,公子你有所不知,那乞丐名叫魏疆,他爹以前是陆渊的马夫,后来陆渊造反被皇后娘娘杖死在沂水殿中,他爹因为护送陆渊的妻女出京被斩首示众,闹得家破人亡,就剩下这孩子一人,可这孩子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京都,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大娘越说越伤情,眼角有泪水滴落,“京都里那些官宦子弟出了名的爱搏名声,隔三差五就要来兴师问罪,可怜的孩子,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如此苦命。”

    骨节已经发白的陆迢迢郑重其事的冲着老大娘说道:“他不会再苦命了。”

    在老大娘晃神的刹那,陆迢迢和北弘钟已经没了踪影。

    狭长的巷道中,魏疆双目怒视着眼前众人,死咬着的牙口因为身上的不忍直视鞭痕而微微颤抖,却始终不曾听到哪怕一丝轻微的哀嚎。

    “死瘸子,你再逃啊看爷爷我今天不打死你。”一位官家子弟提着藤条,冷声叫道。

    “要不还是先捆上,拖到街上再打,这里又没人看,打了也是白打。”另一人跟着说道,脸上写满了嚣张。

    又有一人觉着藤条打着不过瘾,卷起袖子摸出一根寸许长的钉子,凶狠的目光在魏疆身上游走着,残忍笑着,“不急,让我先送他份大礼,不是喜欢跑吗把你两条腿都废了,我看你还怎么跑。”

    三人一步步走近,藤条在空中抽打出脆响,那根钢钉折射出的寒芒让京都还未退去的寒意猛然间加重一倍。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魏疆突然大喝一声,朝着三人冲撞过来,只是跛着的一只脚让他的身形摇晃的厉害,没跑出几步就重重摔倒在对方面前。

    “啪。”

    一声清脆的鞭挞声响起,魏疆的后颈立刻鼓起一条手指粗细的腥红印痕,有血珠从皮肤下渗出,另一人翻身骑在魏疆背上,一手拿着那根锐利钢针,另一手抓住对方完好的那条腿,魏疆终于忍不住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

    “放过你你跟你爹一样,都是该杀的乱臣贼子,今日本少爷就要为民除害。”男子歇斯底里的狂笑,将手中的钢钉猛地插下,突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下一刻,整个脑袋便被人直接砸进了墙面中,另外两人惊惶失措的看着巷道中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还不等开口说话,就见着其中一道身影一个跨步出现在他们面前,紧接着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们丧失所有知觉,瘫软在地。

    “你,你们是谁,我爹是鸿胪寺少卿,你敢打我,你们死定了。”

    陆迢迢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将那人的下巴托起,顿时所有气息凝固,那一刻整条巷道里静的连掉落一根针都听得清清楚楚。

    “鸿胪寺少卿,我记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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