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山海洗剑录 >断竹 第十三章 人间苦难何其多
    忽然的变故,对常人也好,修士也罢,都有很大的影响。那些个大多数人都不一定叫得出名字的古泽再次现世,影响最大的还是一地百姓。原本祖祖辈辈百年甚至几百年都是种地的农民,有一天忽然门前多了个大泽,要多久才能变成渔民?

    如今自己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气,大修士陆陆续续回乡,一个小小元婴?那就真是摆着好看的而已。

    远游路上,好像从来不会孤单,今儿会有一个人结伴上路,哪怕明天他走了,后天也会再出来一个人。

    这不,张木流身边又多了个小丫头,还一口一个叔叔的。

    过了淮水气候马上便不一样了,张木流一觉睡了三个月,如今已经十月份了。北地这时都要穿厚衣服出门了,这儿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江南,可依旧有些热。

    好像张木流很容易一场大梦错过许多事情,这下要想和娘亲一起过个生辰恐怕很难了!帮乔玉山送信?等自己到昆山,他都自己回去了吧!

    前方就到了涿鹿,一路上莫淼淼笑意都是很少的,除非张木流允许游方载着她飞一圈儿,她才会有些笑脸。

    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之后,路上爬出来许多蚯蚓,满地都是。小女孩不小心踩到一只后,就打死不走路了,要张木流背着或者游方载着。

    张木流把小丫头放驮在肩头,笑着问道:“你是不是看见小溪里的几尾鲤鱼后,便不想吃鱼了?”

    莫淼淼轻轻点了点头,怕张木流看不见自己点头,就往往前坠了些,倒着与青年点头示意,之后小丫头脆声道:

    “我看到它们活蹦乱跳的在水里,我就不太敢吃鱼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不忍心。”

    张木流笑了起来,与小丫头说:“这么说那花果树木也一样啊?都是长在土里结在树上,他们长大也不容易的啊,那你以后连面都不吃了吗?”

    小丫头把下巴抵在张木流的头发上,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莫淼淼忽然问道:“那我们以后吃什么啊?我刚刚想了一下,如果按你这么说,那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物,我们吃它就等于杀它啊?”

    得嘞!韩乘第一个把自己问住,这丫头是第二个了。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很有意思,张木流也陷入了沉思。

    张木流不想对着莫淼淼说什么万物皆有其定数,因为自己从来不理这个。也不想对小丫头说,因为饿便要吃。更不想对她说,它们与人不一样,人会痛苦,它们不会,谁也不知道做个花草树木或者猪马牛羊,然后被杀被吃是什么感觉。所以青年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淼淼的问题,这比韩乘的问题要难上很多很多!

    已经走了好一段路,小丫头不见青年回答,便小声说道:

    “是不是人都得这样啊?”

    张木流只得说:

    “反正人都得吃饭。”

    小姑娘哦了一声,接着又把手肘抵在张木流头上,双手托腮,说道:

    “可是叔叔你是神仙啊!飞来飞去的,不吃饭也行的吧?”

    张木流一脸苦笑,摇晃着肩上的小丫头,委屈道:

    “淼淼,打个商量行不行?以后叫哥哥,别叫叔叔了,我还很年轻的!”

    莫淼淼被张木流一句话逗得开心不已,晃荡着双腿道:

    “嗯!嗯?要不然你给我做一顿鱼吃,我就叫一天哥哥?”

    这天张木流到一处河边,从剑候令牌里取出一根儿鱼竿儿,果真就开始钓鱼了。只是好久都没有钓鱼,又不想用修士手段,结果大半天没钓上来一条鱼。

    莫淼淼撇着嘴,一脸嫌弃,故意在张木流身边一口一个叔叔叫个没完。

    张木流十分无奈,上次钓鱼还是十一二岁时,与乔雷乔玉山二人到离小竹山很远的地方。那条河是从小竹镇一路而下,到这里与另外一条河汇在一起,叫做三岔峡。那日忙活了一天,三个人加起来的鱼,哪怕揉成团子,也没有个馒头大小。

    无奈之下便脱了靴子下水摸鱼,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半个时辰,真给他摸到一条不小的草鱼。

    莫淼淼见张木流要杀鱼,说是她捡柴禾去,转身就跑了,游方自行掠出跟在一旁。

    张木流叹了一口气,自己小时候也这样过。过年村里杀猪,很小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看,后来长大些,就不太喜欢看了。倒不是因为怕血腥,而是因为把猪从猪圈里拉出来时,凄厉的叫声,让年幼的张木流有些害怕。自己当时也曾想过与莫淼淼一模一样的问题,可后来慢慢长大,该吃还是一直在吃的,也从来没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等到鱼烤熟时,都已经太黑了。张木流撕了一块儿肉,剔下鱼骨后递给莫淼淼。小丫头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还是吃了,吃着吃着就眼泪汪汪,与张木流说:

    “哥哥,你烤的鱼有爷爷做的味道。”

    ……

    进了涿鹿城,青年带着小丫头进了一间裁缝铺,一个看着十分和蔼的老婆婆笑着问道:“买布还是做衣裳啊?”

    张木流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淡蓝色的布料,递给这位老婆婆。

    “老人家,我给妹妹做身衣裳,您看着做的漂亮些,我把定钱给您,您说需要多久来拿,我到时来取就是。只不过可别需要太久,我们还要赶去金陵呢。”

    老人笑着走到莫淼淼身前,蹲下打量了一番,拿了一截儿碳头在地上划了几道,然后笑道:

    “小孩儿的衣裳不费事儿,你明天晌午来取便是。”

    张木流点了点头,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把剪刀和一个木头盒子,转头见老婆婆有些板着脸了,急忙道:

    “老婆婆您别生气,我这个料子比较贵重,需要用这些特别的用具。我也是听人说涿鹿城里您老人家手艺最好,这才找到您这儿来的。”

    这位老婆婆原本是有些生气,哪儿有去裁缝铺自己带剪刀针线的?这不是来砸场子吗?直到听青年说下半段话,脸色才缓和过来。

    “唉!老婆子我做了一辈子裁缝了,还真没有听说过什么料子需要用特定的剪刀针线来裁剪。不过有钱是大爷,你明天来拿就行了。”

    张木流连声抱歉,给了老人一枚五铢钱后便要转身离开,那婆婆死活不收,嫌给的太多了,说要是传出去她老太婆给人做身衣裳,还是自带的布料,就收了一枚五铢钱,那以后就没人来找她做活儿了。

    青年十分无奈,只得收回来那枚五铢钱,给了老妇人十个通宝钱。

    拉着莫淼淼的手出门走了一小段儿路,小丫头撇着嘴说:“骗子!你什么时候去打听裁缝铺了,分明就是随便找了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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