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管事又赶忙上前几步,拉着袁开小声道:“张兄弟,不至于下这么重这手啊,这可如何是好”
袁开低声道:“猪大哥放心,不过是两个小杂碎斗架,翻不起什么大浪,况且三总管是明白人,不会为了个杨利和大总管硬杠的。”
猪管事听袁开分析的头头是道,这才稍稍放心,又省起一事,道:“杨利便罢了,只是咱们府里现在还有一个囚犯,主子交代不能饿死,之前杨利就负责此事,如今还得有人定点给他送饭啊。”猪管事说完,眼含期待的看向袁开。
袁开露出为难之色,迟疑道:“这不好吧,我叔叔若是知道我不好好钻研厨艺,却干起了送饭的活计,恐怕会不高兴啊”
“放心,只是暂时的,等杨利这厮好了,再把这活计交还给他便是。”猪管事刚才随意一句,众厨师伙计连屁都没敢放一个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心中充满大权在握的快感,如今对袁开信任得无以复加,只想着依靠袁开树立管事的威风,自然是得把袁开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
袁开扛不住猪管事软磨硬泡,才不得不答应接下这门差事,十分意兴索然的踢了杨利屁股一脚,淡淡道:“杨兄既然醒了,就别躲在地上装死了”
杨利被袁开的轻轻一脚吓得一激灵,赶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谄笑道:“张兄慧眼如炬,嗯,慧眼如炬,小弟并非装死,实是怕影响二位谈话。”
杨利被袁开一膝顶破了胆,摇头摆尾、点头哈腰的小意回话,生怕袁开看自己不爽再拿自己撒气,只是袁开那一膝太重了,杨利到现在还是满眼金星乱冒,话也说的含混不清,一双羊眼一会儿变成斗鸡眼,一会儿又变成外八眼,就这样还知道说好话,可见生存智慧极高,怪不得能得到三总管的器重
猪管事见杨得醒了,先是吓了一跳,转而大喜道:“这下不用劳烦兄弟了,还是让杨利去送饭便好。”
袁开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大哥他这个样子去送饭,岂不显得你小肚鸡肠么”
杨利自家知道自家事,现在只不过是强撑着没有倒下,若是还去送饭,那可真要了命了,听到袁开为自己说话,不由向袁开投去感激的眼神。
袁开拍了拍杨利的肩膀,和声道:“杨兄,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得当亲兄弟相处,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杨利连道“不敢”
,却感觉袁开按住自己肩头的力量越来越大,眼角余光看到袁开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杨利绝不是背后打小报告的羊”
袁开这才收回手,笑道:“杨兄是条汉子,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过还得辛苦杨兄把送饭的流程详细介绍一番。”
日将西山,袁开拎着个食盒,跟着猪管事,在宅子里面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二人刚到此地,便从花丛中走出一个浓妆老妪,搔首弄姿怪笑道:“吆,这不是小猪崽子么,今儿怎想到来看婆婆我了”
猪管事未及答话,又从相反方向走出一个干巴老头,怒声道:“你为老婆娘忒也风骚,见谁都想勾搭勾搭”
老妪阴阳怪气道:“你为老梆子自己济不得事,却还要老娘陪着你守活寡不成”
老头被当众拆穿寡人之疾,老脸羞得面色通红,终于恼羞成怒,用力跺了跺脚,好似巨人擂鼓,大地都跟着颤了三颤,袁开不由得暗暗乍舌:这老梆子好大的神力猪管事立足不稳,扑倒在地,袁开也赶忙跟着有样学样。
猪管事被震得面色如土,语带哭腔大声道:“周婆婆,你快管管周公公啊,不然我就要被震死啦”
这老头老妪是一对夫妻,本不姓周,因一直在周青他爹身边,便被赐姓周,原来的姓名便无人再提,大家只以周公公和周婆婆称呼他们。随着周青渐渐长大,周青他爹又把这对夫妻拨给了周青,倒不是说这对夫妇特别的了不起,只是他俩在一起实在太过闹腾,偏又忠心耿耿,周青他爹无奈,索性让他俩来周青身边,来个眼不见为净,美其名曰要锻炼一下周青的容人之量。
这对夫妻对周青的忠心自是没活说,但爱吵架的毛病却是越来越重,当着周青的面也能吵个天翻地覆,周青拿他俩一点招也没有,有时恨不得一剑斩了这对夫妻。天可怜见,终于在少阳山抓住了小乞丐张夕,周青便让他俩来看管张夕,这才算稍稍得了几天清净。虽然偶而也能听到二人吵闹,但到底离得远,可以名正言顺的装聋作哑了。
“呀喝,老梆子,你还长能耐了啊当着孩子的面显自己男子汉威风了是不是那你晚上怎么没这么本事”周婆婆一点没惯着,立时反唇相讥道。
“”
老夫妻越吵越凶,嗓门还极大,单单嗓门大也就算了,偏偏周公公喜欢边吵边跳脚,周婆婆喜欢边吵边击掌,每一跳脚无不大地剧颤,每一击掌无不响如炸雷,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
进一家门,怪不得杨利不过是给送送饭,便那么趾高气扬,这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猪管事终于忍无可忍,四脚朝天大吼道:“呀呔”
周公公婆婆同时转头,怒视着猪管事,齐声道:“你待怎地”
猪管事缩了缩脖子,情急智生,祸水东移,讷讷道:“张士兄弟有话说。”
周公公婆婆又齐齐看向袁开,齐声道:“你叫张士”
袁开幽怨的看了猪管事一眼,把脑袋用力一晃,大声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你有话说”
袁开坐在地上,抱了抱拳,道:“在下刚来,便听说了贤伉俪的大名,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周公公婆婆齐齐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袁开,面无表情道:“此话怎讲”
袁开怡然不惧,朗声道:“贤伉俪共同生活了数百年,可见夫妻情深,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二位都是颇有情调之人,可我与猪大哥是来给二位送饭的,你们在我两个大小光棍面前秀恩爱,是不是有些不人道”
猪管事没想到袁开不但拳头很硬,嘴皮子也是溜得很,几句话便把两个老家伙说的美滋滋的嘿嘿直笑,不由暗暗向袁开竖起了大拇指。
周婆婆颇有风情的白了周公公一眼,笑骂道:“谁与这个老梆子夫妻情深了”
周公公被周婆婆白的骨头都轻了二斤,喜笑颜开道:“小鬼头净说实话”
一片乌云散去,周公公颇为爱幼的拉起猪管事和袁开,道:“今天怎么是你们两个来送饭了”
猪管事刚要说话,袁开已义愤填膺道:“还不是那个杨利仗着有三总管撑腰,便强硬着不愿再干这送饭的差事”
猪管事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眨了眨眼,暗道:张士兄弟怎么把慌话说的这么真我嘴笨,还是少说话为妙。
袁开话音刚落,周婆婆把眼一瞪,冷笑道:“就连三总管那个老玻璃见到我们夫妇二人也不敢多放半个屁,那个小羊崽子竟敢如此”
周婆婆此话倒不是虚的,想这周氏夫妇如此聒噪,周青父子拿他俩也是毫无办法,可见他俩的资历地位确非常人可比。
周公公大声道:“夫人息怒,我这就去找三总管讨要说法去”说完,周公公便想走,那雷厉风行的劲就连年轻小伙子也差了许多。
袁开赶忙道:“且慢那杨利如此讨厌,我气不过,已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周公公犹自不愿善罢甘休,恨铁不成钢道:“只收拾个小羊崽子便行么,我还要挤了三总管的卵蛋才行”
袁开紧走几步,挎住周公公的胳膊,只是拉着他不让走。
周公公与周婆婆耕耘不辍,但天意弄人,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常常引以为憾。周青府中的下人们知道二老地位崇高,见到他俩便鹌鹑一般不敢多话,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像孙子一样挎住胳膊,周公公感受到一双细胳膊上面传来的暖意和少年气息,满腔怒意竟一扫而空,身心得到极大慰籍,生怕一不留神伤到这个敢于亲近自己的小娃娃,赶忙闭住全身真元,不敢外放一丝。
袁开吊在周公公的胳膊上,微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不敢瞒您老人家,小子虽是个厨艺学徒,但那不过是为了糊口,实则一直向往能修炼一身神仙法术。所以,小子一听说周公公周婆婆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便想着能到二老身边侍候,二老高兴,便说不定传我几手仙法。您若是去找三总管理论,三总管再找别人来送饭,小子非哭死不可”
猪管事暗道:怪不得那么多吊儿郎当的人不服管教,张士兄弟却偏要拿杨利开刀,原来张士兄弟还有这层想法啊
周氏夫妇心有灵犀对视一眼,暗道:这小子是想来偷师的偷师好啊,这里一天到晚也没人来,那个小乞丐又不爱说话,正愁周围没个人解闷,有这个小子来当然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