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听着这一切,脸上的震撼一时间也忘了掩饰,他与布鲁斯和法庭交手不过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也从而得知“灰色之子”的真相,但艾达所讲述的,他是前所未闻。
一开始,他一心只想把她从中解救出来,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提议被对方拒绝了且不说……事情的开展不应将是这样的。迪克想。我是说,这还算是我所能预见及接受的,当然,这本来就是我本意,可是你看,这样应该怎么算?
蓝色面具的眉心位置微微鼓起来了一个小包,声线收的很紧,“我和布鲁斯已经在想办法了,你的情报会给我们很大益处,我们会顺着你的方向去调查,找到跟在诱饵后面的大鱼,或许可以联系正义联盟来帮帮忙,布鲁斯不会喜欢这个的,但我相信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也能理解的。”
迪克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有的时候会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话变得多起来,就像之前穿着绿鳞短裤的小罗宾鸟,活力双雄里永远最具有活力的那一名。
艾达坐到他身边,表情松散,似若一潭没有波澜的平静水面,在迪克滔滔汩汩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面前的光景微微攒动,灯光在她的眼中变成一丝丝的光线,在空气中漂浮,她的脑袋搁在对方有力而温热的手臂之上,轻轻贴着,又不经过任何隔绝,脸部的肌肤黏在他人的身上。
凯夫拉制服颇为柔软,又做了隔绝电处理,她能感觉层层勾勒的线条,交纵穿插,温软的体温在布料底下,有节奏的起伏,是呼吸和心跳的触动,一点点独特的味道,是皂基和阳光的味道。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就这一刻,迪克。”艾达有气无力道,语言轻飘飘地抖出唇齿,“什么也不要说,就这一刻。”
提起眼睛,恰巧与那双蓝色眼珠撞上,情绪匝进了那清澈的湖蓝色中,如同蓝色的坦桑石混合了一点不应该拥有,多余的色泽。
夜翼在担心。
义务警察可真是好啊,即使是现在,他也还在为他人的生活而分散精力,他们永远将自己的需求放到了最后一位,把‘拯救’当做是,吃饭、睡觉、呼吸一般的人类必须欲求。
迪克问她在笑什么,艾达摇摇头,“觉得你真可爱。”
摊在膝盖上的笔记本被拿开,热度逐渐聚拢在两人之间,灯光缩回了灯罩里,让影子彻底与阴翳糅合,黑暗中,她捉住了他的眼睛,指腹底下是绒长的睫毛,腻着一层热度,亦能感受到根根睫毛翕动时,稍纵即逝的力度。
………………
他们保持默契,从不在事后再提起今天或昨晚的一些小插曲,就如从没有发生过。没有问题,没有答案,没有对话,只有工作相关的话题。
夜翼几乎把这个临时安全屋当作自己在哥谭的巢穴,和猫头鹰一样
议会的计划仍在执行,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议会的任务让艾达近乎环游了世界,在各个国家穿梭,夺得议会想要的物品,夜翼偶尔会问一下她的行径,艾达从不避讳不提,至于他们的计划到了哪一步,艾达不清楚,只有在哥谭短暂呆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才能得以有须臾片刻的时间见面。
她开始还认为这是因为议会的计划正在步入收尾阶段,但经过好几次的猜论,她终于注意到了,猫头鹰的刻意安排似乎不单单只是为了让进度加快,更像是一种排斥——
她唤醒星期五,询问自己上一次回哥谭的时间。
算算日子,她已经足有一个月没有回去过哥谭,他们避免她回到哥谭,就算有要交接的物品也都是通过第三方或是利爪来领取,而她,再去往下一个目标点,再详细一点,算一算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的。
核心肯定是他们议会的人,由此构建出一个政治部门\‘,或者说是一个权利的象征,不能太对这帮子具有严重血统歧视的人抱太多‘公平’的期望。
接下来是维护秩序的方式,不管有没有把军械库算在里面,利爪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以及康斯坦丁,或许他是作为顾问及军事。
其次,一个国家最需要的人民,也就是最底层阶级的劳动力,他们也拥有了,是军械库亲自将拿帮子难民接送回希腊,他们又一个巢穴。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这几个月来,一直命令军械库从各地收集一些没过明路的道具,其中不乏有韦恩科技及斯塔克工业的东西……
他们的计划确实在步入尾声,可在这个节骨眼,把她从哥谭踢出来……为什么?艾达啃着手指,思考这个问题可能延伸出去的答案。
她欲想给夜翼发一条的短信,询问一下他哥谭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而未能实施,贴着小腿的通讯器微微震颤,引起酥酥麻麻的触觉,艾达把手指捅进短靴抽出一只四方黑色东西,类似于手机的样式,瞬间被点亮。
荧绿色的光印在她的脸颊,照得整张脸呈现出极其诡谲的色彩。
*小鸟该到了回巢穴的时候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女巫已经准备好,法庭决定履行他们的承诺了吗?
既然法庭允诺了她回去哥谭,艾达递交了当前的任务目标,登上最近也最快的船班,回到哥谭需要两天时间,而这两天时间正好够她思考该怎么给雅各布编辑一段短信,留下道歉。
抵达哥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来,阴霾将天幕挡得投不进一丝光源,凶险的海面不住击打起一层层白花,像是预兆着什么。
艾达降下步子,移动到港口,第一口呼吸粘着一股特属于海洋的咸腥,夹杂着沙子的粗粝味,以及空气中氤氲的液雾,仿佛在酝酿一次不祥的雨夜,令所有生物都被湮没在这场雷雨的游戏中。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了后座,司机斜倪了她一眼,从她的衣着打扮认出了自己究竟载了一位多么危险的客户,不敢多言。
艾达盯着车窗外边,眼珠凝进玻璃成了两片绿色瞳仁,眼睛之上便是那条一路刮到耳边的刀痕,像是一条逶迤的蚰蜒,眉心以缓慢的速度折起,她挪开视线,听见司机打开了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