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安朝阳传 >第二章 尘埃落定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接朝阳的马车早已候在院外。

    皇宫内依然风景如故,高高的城墙,长长的小道,只是物是人非。

    坐上了马车,朝阳惊慌失措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细细一想,快到八月了。

    八月一到,先帝百日祭奠已过,吐蕃两年一次上京进贡的时候也到了。

    看来太后和皇上是等不及了,不论如何都要逼迫自己嫁过去了。

    半年了,该发生的事情已发生,该解决的也已解决,皇上的宝座坐稳了,是时候该处置自己了。

    朝阳曾经幻想过安庆王会踢开屋门解救自己,也幻想过圣旨一下被送出京远嫁,却未曾想到太后和皇上竟然还真的会亲自传召自己。

    是福还是祸?她愈发忐忑。

    马车停下来,有宫女迎上来扶着朝阳下了马车。

    这是皇宫西南角的修心殿,妃嫔静修的地方。

    为何停在这里?

    朝阳心下疑惑。

    宫女将朝阳迎进殿内偏房。

    宁妃,朝阳的姑姑,先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站在屋内静静的等候着,等着她的朝阳。

    半年未曾见过亲人,朝阳愣住了,半响才叫着“姑姑”飞奔前去,一把抱住,痛哭起来。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想问,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临到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姑姑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难受、伤心一涌而上,哭的不能自已。

    宁妃也是泪流满面,哽咽的不能自已。

    她紧紧的握住朝阳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朝阳,一切都过去了。能见到你安然无恙,姑姑这颗心就放下了。”

    朝阳环顾四周,修心殿乃是修行之处,一切从简,和从前宜宁宫的繁华不可同日而语。

    宁妃亲自为朝阳沐浴、梳妆,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已加封我为宁太妃。我一切都好,只是你这些天受苦了。”

    朝阳不解,姑姑既然已贵为太妃,怎会屈居于此?

    莫非太后为难?

    宁妃读出她眼中的疑惑,轻轻的道:“身为先皇遗妃,我主动向太后请愿到这深居,日夜为先皇念经祈福。”

    话未完,泪先流。

    世事变迁太多。

    谁能想到,半年前,这个白衣白裙的中年少妇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妃子,而朝阳是最宠爱的小郡主。

    如今名分尚在,却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宁太妃一如以往细心的为朝阳梳妆打扮。

    多日的囚禁生涯让朝阳身体有些憔悴,脸色略显苍白。

    经过太妃的精心打扮,朝阳原本面无血色的脸上多了几许红润,许久未曾好好梳理的乌发,洗净后抹上她最爱的玫瑰玉露,如瀑布般垂落身后,直至腰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换上普通的天蓝色棉质宫衣,腰间扣上平常的深蓝腰封。

    林朝阳还是那个林朝阳。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许久未曾有心情收拾自己的朝阳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宁太妃看着面容姣好的朝阳,轻轻的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姑姑曾经那么喜欢和羡慕你的笑容如嫣,如今却真心希望你生在平凡人家,从未入宫。”

    朝阳默然,望了一眼镜子里的姑姑,虽然年近四十,她又何尝不是风华绝代,倾城倾国呢?

    她忍不住问道:“姑姑,世凡……”

    宁太妃抓住她的手,警觉的看了看身边看守的宫女,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朝阳,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姑姑和你一样,在这深宫,什么也不知道……”

    朝阳正要深问,宫女已经前来催促其去宜阳宫觐见太后和皇上。

    宁太妃依依不舍,却又无奈告别。

    临行前,她用力的抓住朝阳的手,欲言又止的道:“朝阳,姑姑求你一件事。如今已不比往日,新皇登基,自有自的想法。若是太后和皇上隆恩浩荡,有意将你许配给吐蕃王子,这对林家,对你都是莫大的福分。你,定要好好珍惜。”

    朝阳愕然,她未曾想到姑姑竟然会这么劝她。

    虽然姑姑性格温婉,但是她是最明白朝阳的心,连她都这么面露难色的劝自己,估计太后和皇上已经给她施过压了。

    那么安庆王呢?

    皇上会放过他吗?

    我和他两情相悦,山盟海誓,难道就这么抛弃他?

    不行,不行!

    朝阳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她默默的告诉自己,不可以。

    宁太妃从朝阳的脸上读出了坚决,更加泣不成声。

    她知道朝阳的心,也知道她的性格。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家要在朝中安然无忧,新皇的认可是最重要的。

    朝阳是一步旗子,走得好会让林家继续光宗耀祖,但走的不好,会祸及整个林氏家族。

    这些道理朝阳都懂,只是事关她一生的幸福,她未必会轻易妥协。

    但是,她必须妥协呀。

    只是,这些话,宁太妃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朝阳是她最疼爱的侄女,她怎么能让朝阳放弃自己的幸福,去远嫁异族?

    朝阳不甘心,她又何尝舍得呢?

    或许会有一点转机呢?

    她不停地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一劫快点度过。

    朝阳在前往宜阳宫的马车上控制不住的簌簌发抖。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就像她不明白太后和皇上让她远嫁的意义。

    显然因为宫女一步不离的在旁,宁太妃不敢多说话。

    但从片言只语和她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样子,朝阳已经感受到了宁太妃乃至整个林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是报复?还是拆散?

    她不明白为什么给她这个觐见的机会。

    如果真要逼着她远嫁,一道圣旨就可以了,何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朝阳不明白这些用意,就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关在冷宫大半年一样。

    成王败寇,太后得势,苦日子来了,恐怕还只是个开头。

    那么,是委曲求全的违心答应远嫁,还是拼死一搏,誓死不从呢?

    朝阳的心从未如此纠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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