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眷念你的信息素 >第 92 章 第 92 章
    因众人都在大礼堂听演讲,后山小礼堂格外寂寥。时瑾到时,双扇小开门半虚半掩着,推门进入后,见钟止彧在台上拉着小提琴,一如那年在雀仙桥的模样。不同的是,音调这次是《茉莉花》。

    时瑾抹掉残泪,关上门,从后面走向台下,坐在那里安静听钟止彧拉小提琴。

    钟止彧从那封信送到时瑾手上到现在,一直在这里拉小提琴,一首接着一首,都是重复的《茉莉花》。在国外那些年,但凡没忍住思念,便用这首曲子疗伤。他尝试过各种乐器弹奏《茉莉花》,始终觉得小提琴最配时瑾,那是两人初见的模样。

    大年三十那样,荣雪将他单独留下来说的那些话历历在目,从年前到年后,这些话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说他的时瑾有心理障碍,是个不爱哭的孩子。他们不知道,于他而言,时瑾怎样都是他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十七年的人,纵使再怎么变化,他初心不改,仍就用那颗炽热心想靠近时瑾。

    从繁峙县回来,在甘津大学找到霍教授,翻看了那篇毕业论文。心如刀绞,他的时瑾把自己当做人体器皿,研究创伤后应激障碍,字字诛心。

    ——

    二十年前的腊月的二十七,发生在津珠高速公路上的那起车祸,我是这场车祸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的。

    司机因疲劳驾驶,在卡车倾斜过来的那一瞬间,如惊雷在耳,铺天盖地而来,稀碎的玻璃碴子无孔不入,透过所有能进入的空间扑面而来,如影随形的还有我父母亲的血渍。

    我喊了一声“妈妈”,却发现喉咙深处根本无力发声,喑哑的声音里满是血腥味。

    玻璃滑过我的额头在其上面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疤,这是这场车祸留给我唯一的痕迹,也是永不消逝的烙印。

    天快黑了,除了两辆车的灯光一闪一闪,我什么也看不见,间接性失明后,我爬出玻璃窗,在一地稀碎中瑀瑀独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变得四肢僵硬,连走路都困难。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爸爸妈妈躺在那里,扭曲着一脸痛苦的看着我。

    我站在那里,等着,不知在等什么,天全黑了。

    探照灯打在我脸上,随后是一阵喧嚣,是一阵嘶吼,是满地狼藉后的常态血渍,是所有声音,有人来了,好多人,疯狂地扑向我,检查我的身体,问我很多问题,不知出于那种目的的嘘寒问暖,那些担忧却无法触及到我,我想离开,我想逃跑,我想走远。

    而后是无尽的治疗,他们说我有病,说我不爱哭,说我不说话,说我安静地像一个不健全的孩子。

    可我知道,我没病,是他们病了。他们想让我哭,想让我发泄,想让我好好的,可我怎么能好,那些梦魇从未降临在我头上,记忆是有选择的,我试图抹掉所有有关父母的一切,在自我世界里打造一个虚幻的伊甸园。假设这一切的都不过是一场梦,我渴望能醒来,却一直被困在这种梦境中,不能自拔。

    每天我都在寻找出口,却发现出口却来越远,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少。

    内心的抗拒表现在外在就是我不肯相信我是病人,但却无比配合治疗,佯装自己好好的,我以为我能骗过所有人,可我终究骗不过自己,因为我最后清楚知道自己是什么病症,却不知道如何走出这种困境。

    这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真实想法,是虚浮一地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是无所畏惧不知进退的麻木,没有任何感官上的冲击。病人通过普通治疗无法痊愈,需要特定治疗方案,建议采用个例治疗法。

    ——

    钟止彧一边拉小提琴,一边回忆时瑾的毕业论文,之所以不被人知晓,是因为这篇文章是时瑾自我剖白,用了第一人称,一旦公布,会引来各种流言蜚语,造成二次伤害。可倘若不公布,无疑坐实了抄袭的话头。之后再怎么解释在公众面前也是欲盖弥彰。

    所以……这前有断路,后是悬崖,该如何选择,钟止彧觉得全身血液在倒流,身上起着一层层冷汗,却仍安然不动地拉着小提琴,为时瑾做最后的华丽谢幕。

    从未有过的乏力苍白感袭来,如同那天在甘津校庆会上拉错的那个音符一般,再次席卷而来,让钟止彧空洞地近乎窒息。

    可不管如何,他绝不会松开时瑾的手。这事件的源头是他,那就由他来斩断所有的蟠螭缨络,割舍所有的纸醉迷金,扯掉所有的盘根错节。他要让时瑾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留在他身边。

    他会出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所有的一切。

    一曲终了。

    钟止彧走下台,将提前准备好的花束递给时瑾,“学长,毕业快乐。”

    这迟了两年的祝福,到今天才圆满。两年前他回国本打算参加时瑾的毕业典礼,却因钟宁坤意外去世而没来及参加。那时候的他如同陷入沼泽地的蝼蚁,无处藏匿,只能看着祖母被病痛折磨而后归于安详。

    那是他第一次抽烟,原以为尼古丁的味道足够让他心安,谁知最后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短暂性的麻痹根本无力填补内心的空白。

    可他又不得不再次出发,出国完成学业,以及对祖母最后的承诺。

    他得走,他要走,他不能让祖母辛苦打下的一切毁于一旦,可那时的他渺小着,无法在股东大会一呼百应,也无法站在时瑾面前,求娶他的omega。

    断舍离。

    时瑾接过花束,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不知为何,在这场风波后再见钟止彧,心里却是无尽的柔情,软的他无力招架,那些眼泪也随之流出,洗濯他这副身躯。

    “小北,”时瑾哽咽,被钟止彧一把拉入怀中。

    “我在,”钟止彧说,“我一直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哥哥要,我便在。”

    钟止彧拉着时瑾坐下,在第一排位置观看大屏幕上提前准备好的视频。

    那是他在繁峙县时瑾老家找到的,隐蔽地放在床下的黑盒子,被他找到后立马还原视频。

    那些年留存下来的记忆,也该拿出来,让时瑾再次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一直默默爱着你,无论亲情,也无论爱情。

    视频开头是荣菲,也是时瑾的母亲,二十多年前的荣菲还是个美人儿,在出场后调试着镜头,又擦了擦镜头,笑着说道:“今天我们得小宝贝儿时瑾五岁了。”

    是二十二年前,时瑾五岁生日那天,荣雪和时回楠拍摄的视频,为了给五岁的时瑾留个纪念。意图往后的每年都能这样,每年都留存一些成长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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