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神色一震。
她虽不是古人，却知道这生死契对古人的意义。
签了生死契，就等于把自己一辈子，乃至自己的后人，都交托给了主子。
他是秦语的家奴，他若娶妻生子，他的妻，他的子孙后代，都是秦语的家奴。
如有背主行为，家主可直接打杀，而不犯律法。
“你若签生死契，这欠款，自然就免了。但你当知道，你的本事，绝不止三万两。”秦语缓缓说。
鬼面点点头，“奴知道。但神医若不救，奴就没命了。那些孩子，也绝不会有今日待遇。”
“奴以前怀疑主子，以为主子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假仁假义。但奴现在知道，主子和他们不一样。”
秦语和鬼面说话的空档，小医已经检索到了古代生死契的范本。
它稍事修改润色，随时都可以打印。
秦语却没叫它打印。
“你再考虑看看吧。”秦语说，“给你手术用的手术室，以及器械，替代的新的脏器也都快要准备好了。这些都是硬件条件，而心态是比这些更加重要的。”
“奴也准备好了。”鬼面笑了笑，“在手术以前，神医让奴把这生死契签了吧！就当是帮奴一把。签了这生死契，奴或生或死，都是主子的人。”
秦语见他目光坚毅有光，似乎已经在憧憬以后的生活。
她跟着笑了笑，“你还真是精打细算，我若治不好你，岂不是赔了自己的家奴？”
“就是这个意思。”鬼面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尤为恐怖，因为脸上的纹路像是虫子活了，在满脸蠕动。
秦语虽觉看起来不适，头皮发麻，却没有避开视线。
她在跟小医交流，须得多久，才能让他脸上的纹路褪去？
“手术后再看看自我修复的效果吧？”小医说，“不行的话，做个医美，或者教他化妆，粉底液，遮瑕都燥起来。”
秦语没说话，她带着鬼面回到府上之后，就去看了让楚延年督促准备的无菌手术室。
当然无法达到现代医院里的手术室那种无菌程度，但经小医检测，配合它的局部无菌控制设备，也可达到手术标准了。
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手术所需一切准备妥当。
秦语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开始手术。
“别紧张，我们已经配合过多次了。”秦语对楚延年和雯雯说道。
“不紧张，假人和真人也没什么两样。”雯雯把口罩一带，手术服一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楚延年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向来如此。
“我在大夏也看过你做手术……”楚延年说。虽然没看过她给人换内脏……但都差不多……吧？
鬼面换上了方便的无菌病号服，走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手术室。
这里异常明亮。
原本今日就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这屋里似乎比外头还要亮堂上许多。
“躺在手术台上。”秦语让他换了拖鞋，躺在手术台上。
他头顶是一个硕大的灯。
这灯像太阳一样亮。
“这个是无影灯，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咬着牙，因为手术的时候，你感觉不到疼。”秦语声音轻缓的安慰他。
秦语已经开始和小医交流起来。
只是其他人看她，像是沉默着开始了各处的检察。
她不说话，手术室里，显得气氛凝重。
“外头守了人吗？”秦语抬头问楚延年。
“已经安排了人手，不会让人打断手术。”楚延年道。
“估计手术时间会很长，大约在两个时辰左右。”秦语说。
楚延年点点头，“白芷，白牧，朝九，都在外头。”
秦语嗯了一声，继续等待小医的检查结果。
鬼面则有点儿懵，“要那么长时间吗？”
“两个时辰不算长，你的手术非常精细，两个时辰也未必够。”秦玉说道。
鬼面微微变了脸色。
“你紧张什么？你往那儿一躺，呼呼睡一觉，等你醒过来，身体里那个坏掉的肝已经换了全新的好肝……”秦语正说话，听到小医的指令，开始行动。
她给鬼面扎了针，输液瓶吊在床头。
鬼面看着这一切都新奇得很。
他是有点儿紧张，但好奇更大过紧张。
这些东西，他都没见过，那扎进他皮肉里的针如此之细，装着药水的瓶子是那么透亮。
瓶子里的药液竟然没什么颜色，像水一样透明……
鬼面看着看着，眼皮竟开始发沉……他不知道，秦语已经注射了麻醉剂。
“三儿？秦三？”秦语喊他，并掐了他一把。
鬼面毫无反应。
小医传来指令，“开始手术。”
“准备好了吗？”秦语看着两个助手道。
楚延年和雯雯都缓缓点头。
秦语立刻觉得自己两条手臂被机械臂控制，她的手指也灵活而富有力量。
有高级智能程序控制着她手上的细微动作。
秦语安慰别人别紧张……其实她自己都紧张的要死。
这是她来到若羌以后的第一次手术。
而且和大夏军中的手术不同。军中基本上都是缝合术，而现在，她要先开刀，还要换肝脏。
虽然有小医全权操控，小医说，在它的时代，这都是很简单的手术，程序非常纯熟……
但血淋淋的场面，对秦语来说，是巨大的视觉冲击。
随着她一层层的划开皮肉。
她余光瞟见楚延年和雯雯的脸色都不太好。
两人要给她换手术刀，擦拭吸取遮挡视线的血液。
她更是要避开动脉，每一个动作都关乎鬼面的生死。
好在楚延年和雯雯的心态都稳得很，两人虽也觉得这个视觉冲击太强烈。
但两个人都像是先前无数次实验配合那样，发挥的非常稳定。
秦语从保温箱里取出克隆肝脏。
其实是小医刚刚从它的医疗舱里挪进去的。
这就保证了克隆肝脏的鲜活性。
“你别看着别的地方呀！这么精密的缝合，你眼睛都不看，像话吗？”小医在秦语耳边叨叨。
秦语闭了闭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只见她纤纤玉指非常灵活，缝合人的皮肉组织，如同绣娘缝衣裳一般驾轻就熟……
“你真厉害！”雯雯不由感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