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本家在搅局,尚且能说是私事,可如果萧靖成也掺和进来,那就是政事了。
这是冲着他来的。
“乖女儿,你若有喜欢的人,便告诉阿爹,阿爹会成全你们。若是没有,就慢慢挑选,安远侯府养得起你,不会将你的人生大事当做筹码。”
“好。”江晚棠笑着答应,心中却很明白,她的婚姻大事已被人当做棋子,摆放到棋盘之中。她若要反抗,便得先分清楚有多少人执棋!
这一夜,注定难以平静。
许是白日思虑过重,入睡后江晚棠梦见了前世。
那时已是冬天,一场疠疫横扫整个京都,死伤者无数……未免受到感染,以宣武帝为首的贵人们纷纷离京,前往行宫躲灾。
为显大义,二皇子萧靖成选择留下来,跟满城百姓同进退,作为他的伴读,江昀也留了下来。
等到冰雪消融,疠疫终于被治愈,然而萧靖成与江昀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萧靖成是奋不顾身、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对他感恩戴德,高呼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宣武帝意欲嘉奖,萧靖成愧不敢受,把功劳反推给宣武帝,言说是宣武帝仁政,感动诸方神佛,于是上苍降下福祉,免除了这场苦厄。
宣武帝龙颜大悦,朱笔一挥,册封萧靖成为太子。
而那些在疠疫中死去的人,皆变成江昀的罪孽。百姓们指责他独行其是,但凡发现有人感染疠疫,不管能不能治,他都一律命人活埋……他成了杀人如麻的魔鬼,被缚着双手吊在城楼之上,任人辱骂唾弃。
砸在身上的烂菜叶、臭鸡蛋都不算什么,真正摧毁他心智的事情,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儿,边朝他吐口水,边脱下裤子,把污浊的尿液淋在他的脸上。
素来极重容颜的她,在那一刻嚎啕大哭。
“哥!”江晚棠大喊着睁眼。
“小姐,”思书急忙进来,见她一脸惊魂未定,放轻声音:“眼下才寅时,您要再睡会儿吗?”
江晚棠摇头,起身换上男装。
手指抚过柔滑的石青色杭绸直裰,她的心绪稍稍平静。
这一世,江昀已不是萧靖成的伴读,而她会成为江昀,直面一切阴谋诡计。
“思书,你告诉哥哥,秦珏的事情就交给他,我入宫去了。”
“好。”
前往厨房摸了些吃食塞在身上,江晚棠这才行向马厩。抬手撩起车帘,却见里面已经坐了个身穿朱红色朝服,头戴梁冠的人,她大为诧异:“阿爹,你要去上朝?”
江游点头,没告诉她,自己在大清早地突然收到皇帝召唤:“且去看看。”
“阿爹,”江晚棠轻抱住他的手臂:“我没事,你别勉强自己。”
自母亲青昭过世,江游便再未沾手朝政。这么多年下来,虽说爵位一直都在,军权也未被全部收回,可朝堂瞬息万变,江游还能适应明争暗斗的日子吗?
江游立刻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勉强?我一点都不勉强!旁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若还忍气吞声,与懦夫有何区别?”
“可是,阿爹……。”
江晚棠默默斟酌言词,尚未想好怎么说,已被江游看穿心思:“你想说你会入仕,不会任人欺辱?年纪轻轻,心倒挺大……你若是男儿身,我倒能省省心,可惜你跟昀儿投错了身体,玩儿几天就老老实实归家去绣嫁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