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难受,每多待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干脆也不忍了,轻推开了病房的门,两个人的对话清楚地传入他耳中。
“以安,我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无论是从生物学上来讲,还是遗传学上来讲,母体内的癌细胞都是不会直接转移到胎儿身上,除非有家族遗传史,你啊,就好好把身体养好,准备好迎接这个小生命吧!”
夏以安刚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问:“可我之前吃了很多的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会影响到他的正常发育吗?”
眼角泛起了泪,薄景夜伸手擦掉,可却怎么样都擦不干净,就像是有人将他的泪腺开关给打开后忘了关,怎么止都止不住,眼眶是愈加红了。
原来之前她一直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这些。
他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这个傻瓜,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讲,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放心吧,那些药啊,都是特效药,只对癌细胞有用,是用来对抗你脑子里的这一个肿瘤,保持中枢神经的正常运作,不会直接作用到孩子身上的。”
“真的吗?”
暗淡的目光中有了一丝光亮,她笑了笑,再一次感激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夏以安手抚摸在自己的小腹,一脸慈爱。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仰头看着发白的天花板,重呼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墨医生,我决定了,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样才对嘛!”
墨亦寒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鼻尖。
这边,薄景夜已经是拽紧了拳头,一张脸冻成了冰块,心里将墨亦寒祖宗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什么医生病人,清清白白,要他看,就是个伪君子,打着医生的名号纠缠病患。
要不是夏以安刚刚醒转,受不得刺激,他一定上前去将这个谦谦君子的伪面具给他撕下来。
“墨医生,我想清楚了,我会同薄景夜离婚,然后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过,还是得麻烦你,帮我找户好人家收养他,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能走得安心。”
“乱说什么,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死啊死的挂嘴边上,太不吉利了。”
墨亦寒皱起了眉头,打断她的话,假装生气的教训起了夏以安。
“你啊,得相信科学知道吗,这一次的手术很成功,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已经帮你切去了,你没事了,所以,以后别再这么消极,而且,我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薄景夜他就不见得不会是一个好爸爸。”
好爸爸?
薄景夜吗?
夏以安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
可这笑中却是带着泪,啪嗒啪嗒,泪水似坠落的珠子一般,滴在满是针孔的手背上。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几天薄景夜的表现他是看在心里,哪怕是违着心,还是劝解道:“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以安,我觉得你想得太极端片面了,你往好的方面去想一想,以后,万一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呢,人生还很长,你还那么年轻,不要那么快的就放弃了所有的希望。”
夏以安悲凉一笑:“以后,我哪里还敢去想什么以后,现在都过得是一团糟,哪里还会有什么以后。”
以后?
哈哈!
画大饼充饥吗?
关键是,画在纸上的饼,充得了饥吗?
夏以安将衣服袖子卷起来半截,细长雪白的手臂上有一块疤,虽然已经是很淡了,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得到一个大致轮廓。
“这一块疤是之前我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被热油给烫的,后来薄景夜给我请了皮肤专家调理,现在淡了很多,可在我的心里,这一道疤永远都在,不会消失。”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苦涩,伸手解开大大的病号服,将肩膀露出来,可以明显看得到肩膀上有一个黑色的印,很像是胎记,但又不是。
“这个不是胎记,是被他拿烟头给烫的,还有……”
墨亦寒蹙眉:“还有?”
夏以安伸手往胸前摸了一下,摸到衣服里的项链,她惊了一下,手停在脖子里两秒,然后将另一条金黄的链子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夏以安将项链放到自己手上。
“这条项链是他送给我的,是我们在一起三年,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可是他却用这条链子……他想要勒死我,后来这条链子被他给扯断,他又拿去修好,当作礼物重新送给了我。”
说到这里,她盯着窗子外面,外面一片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只有她,永远这么的死气沉沉,二十一岁活成了一百二十岁。
夏以安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尽管她是多想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墨医生,你真的觉得,我现在还想要同他有什么以后吗,我这满身的伤痕,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跟他走不到最后了,就算能走到最后,我也不想再去走了。”
是啊,不走了,在这一场感情里,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按理来说,只要勇敢的跨过这最后的一步,一切或许都会被改变,她能得到她所想要的。
但,这最后一步,她怕是永远都跨不过去了。
因为她就要死了。
“禽兽,人渣,猪狗不如!”
墨亦寒毫不掩饰心里的愤怒,骂了出来。
“我找他去。”
站了站,墨亦寒转身往病房在走去。
夏以安在身后面喊他:“墨医生,不要再为了我去开罪他,你是斗不过他的,你难道还想再被关进去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