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想着,自己受过的苦,遭过的罪,能有人懂,有人体谅,有人知晓,尤其是自己的家人,他们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是她生的希望,所以不管每次她有多想要放弃,多么的难,感觉再也坚持不下去,只要一想到“家人”这两个字,她都会会心的微笑,从而挺过这艰难险阻,哪怕前方是枪林弹雨,都不能阻止她走过去。
可原来,这所谓的“家人”却都不是自己的家人,她那么努力坚强的活着,却只不过的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活生生的被这所谓的“家人”给逼出来的一个笑话。
原本活着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可她却是用尽了力气。
她就像是乱花丛中的一根杂草,深深的扎根在泥土里,吸取着养分不让自己被风给刮跑,她是多么深爱这土地,可有一天这土地却告诉她,她不适合扎在这样的土壤里,要将她连根拔起。
“爸……”
夏以安喊了一声,她还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像被堵了块什么东西,终究,她一个字都没再说。
背靠在墙上,身体顺着滑到地上,手臂软软的垂下去,没有一点的力气了,是真的真的没有力气了。
靠坐在墙角,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头顶上的水晶灯,灯串一摇一晃,她很怕,很怕它们会突然掉下来,不是怕会被砸到,而是怕,那个她用尽全力奔赴而去的梦境会突然破碎。
水中花,镜中月,这世间环环相扣的美好怎会与她有关,也是,一个被上帝诅咒的人,哪里配拥有这世间的幸福。
她就这样坐着,坐了有快十分钟,视线只绕着那头顶上的水晶灯看,眼神空洞无神,如果不是偶尔间还会动一下,真的就以为这是一副被掏空了所有内脏的尸体。
“爸!”
夏以安又喊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你们,快要把我给逼疯了,我的妹妹,恨我,怨我,要杀我,我的爸爸,瞒我,骗我,我的爱人欺我,伤我,辱我,你们所有的人都只想着要我去死,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你们真的,真的快要把我给逼疯了,你们,你们就不能对我有一点点的善意吗,哪怕只是一点点?”.七
夏海斌向着她走过来,高大的身躯蹲下,他喊她:“安安……”
随后声音更加低沉:“安安,对……”
夏以安打断他的话,根本不让他有机会继续说下去。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凭什么你一句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凭什么你一句对不起,我和妈妈就要承受这样的悲剧?”
夏以安抬眼,凝视他一眼,这个男人,他所有的骄傲也只在她和妈妈的面前,他全部的绝情与冷漠也都只留给了她和妈妈。
“爸,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所以,我从来都不怕吃苦,哪怕是我查出来自己得了脑癌命不久矣,我都总是在跟自己说,夏以安你不许倒下,你倒下了就没有人可以扶你起来,你答应过爷爷你得守护好夏家,你得做到,不能辜负了爷爷对你的期望。
夏以安讥讽嘲笑起来,她从地上撑起来身,手扶住墙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
女人视线冷若冰霜,目光似一把刀,落在夏海斌苍老的脸上。
“夏海斌我问你,是不是只有我和妈妈死了你才会高兴,才会开心,才觉得是如了你的意,好啊,我如了你的意,我如了你的意行不行?”
又往前走几步,站在夏以陌面前,目光虽失望却不乏凌冽:“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吗,你不是要杀我吗,要给自己报仇吗?不用你亲自动手,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来。”
她潇洒转身,步子又急又缓,客厅外面有一个转角露台,没有防护栏,窗户能直接打开,现在她正一步步的向着那边走去。
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她一下,夏以安停了一下,牙齿死死抵住嘴唇咬出了血。
轻扶着小腹,感受着来自身体里的小家伙的力道,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宝宝啊!
夏以安低头,抚摸在肚子上的手,动作是愈加的轻柔小心。
宝宝啊宝宝,妈妈终究还是来不及同你见一面,妈妈好想好想快点见到你,可是,妈妈做不到了。
因为,因为妈妈太痛苦了,妈妈快要疯掉了,妈妈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夏以安心中扬起无尽悲伤。
头阵阵的疼,好想,好想现在就结束这一切,摆脱这纷扰的一切,再也不要有痛苦和忧伤,就让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时。
夏以安走向外面的露台,伸手将玻璃推开,一下就坐到了窗台上。
外面在下雨,而且下得很大,雨水从窗外飘进来,她后背很快都被打湿了,属于云城的雨季快要来了。
夏以安看着外面的如帘子般的大雨,她没有躲,而是将头给伸了出去。
那边,呆站着的夏海斌这才有些慌了,原本以为夏以安只是说来那些话吓他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夏以安,她是真的想死。
大步跑过去,他大吼:“你先下来,爸爸错了,错了!”
夏以安就像听不到一样,外面雨越下越大,她全身都被飘进来的雨点打湿,彻底成了个落汤鸡。可她自己就跟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仍旧看着外面出神,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见夏以安没什么反应,他轻抬这鞋子,一步步跟过去,刚要伸手将她给拉下来,她却直接从窗台上坐了起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夏以安情绪十分激动,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作势就要往下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