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顶住上牙膛，腰腹发力，“嘿！”吐气开声间，杨小海扭过了身。视野也从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转到了灰蒙蒙一片的空气上。
“我他喵这是从外太空掉下来的么？都多长时间了，咋还不见陆地呢？”
刚有此念，眼睛便被呼呼的劲风刮的生疼。杨小海不得不合上双眼皮，以免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出来。眼前一黑，一个念头马上浮了出来：我怎么会有眼泪？我咋能感受到风腻？
就手在大腿上一掐，“嘶……”立马疼的倒抽凉气。心情激荡间，掐那一下可属实无有留手。
“哈！我有feeling啦！”
一念及此，杨小海再也不顾罡风刺目，撩眼皮便往身上打量。双手双脚，全须全尾。裸露在外的皮肤既不是温润如玉的洁白，也不是苍白丑陋的死灰；而是记忆深处、几乎都要忘了的松垮宅男皮肤。
“好么，折腾一溜十三招，打回原形了？或者说，一切都只是个梦？睡醒了，睁眼一瞧，我还在顶楼的家中，那这个梦可就太长、太精彩咯。”
忽明忽暗的下坠时分，杨小海只着一条白色运动短裤，对自身处境浮想联翩。或是长时间不见底，又或是氧气不足，恍恍惚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小黑点。
灰蒙蒙的背景下，那小黑点就显得极其突兀，就此也唤醒了浑浑噩噩的老宅男。
“嘛玩意儿？”杨小海正自无可奈何，发现了新目标，立马将十二分精神全部转移。杨小海发现它的同时，那小黑点于空中划个大圈，竟向他直飞而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杨小海眼前便多了一个八头八尾，青黑色身躯的怪物。受那怪物狰狞样貌一激，杨小海本能的运转“盘古”原力。灵力一转，竟硬生生悬停在了空中。
若无有“轮回”中摸爬滚打的经历，杨小海定会对眼前的怪物惊诧莫名。但在莽荒世界走了一遭，见惯了各种存在，他对这似蛇又像八爪怪的玩意儿便只剩下了一丝好奇。
怕？担心？呵呵，这类情绪还真没有。杨小海任凭那怪物飞到眼前，遂好整以暇的上一眼下一眼的仔细打量。那神情、那动作，跟逛动物园看猴似的。
“有鳞片，吐信子，没翅膀却能飞……猜不到了。诶，傻大个，你又是哪家成了精的怪物？和我说道说道呗？兴许我认识你家祖师爷呐！”
在上古灵力运转下，他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是他所讨厌的、归属于“三十极夜”的味道。杨小海转动念头，直想把这东西立即弄死。
除了黑瞳，这个杀手怪物集团没一个好玩意儿。对待敌人，老宅男可没啥同情怜悯之心。
怪物可不知杨小海的歪歪心思。它悬停在空中，也在对老宅男细细打量。蛇颈伸缩，却始终保持着数百米距离。看得出，它很警惕。
正自和记忆深处的影子比对，杨小海突然主动开口的举动，显然让怪物大感意外：“哇嘞？你滴，可以看到，我？”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好么，我刚还阳，你们就来截杀？阴魂不散的怪物，干死你！”
很显然，杨小海会错了意。怪物的回答，让他想起了防不胜防的暗杀手段。心中马上认定怪物是“三十极夜”的杀手无疑，那还有啥客气的？
一扬手，一道炫光匹练奔怪物便飞。极其稀薄的盘古原力一经现世便被世界所不容。匹练过处，留下了道道细如蛛网的空间裂缝。
“嘶嘶嘶……”八个脑袋同时嘶鸣，看似笨重的身躯带着八条大尾瞬间化作一柄巨剑，继而闪得一闪，于几百米外复又现出。
C位巨大蛇头上，有怒气一闪而逝：“咱家系属灵体，旁人肉眼难见。我滴，一句问滴，都不行？”
一击不中，按理说应该连接后招才是。可杨小海却一脸古怪的凝立当场，无有继续。
杨小海将一闪而逝的大宝剑形态反复回想，忽然开口询问道：“小云？”
怪物本还犹豫，听闻此话，立马浑身巨震，失声叫道：“‘海洋’大神！我想起来了，你是上古大神！王母的初次蟠桃会上，我远远见过你！
索索索索，难怪我一直怕你，难怪我一直不敢劈你！索索索索，原来如此，解释得通，全都解释得通！困扰多时的问题，有解啦！”怪物八个脑袋蛇信狂吐，蛇尾乱摇。
“回禀大神得知，我本就这样婶儿的啊。”认出了海洋，怪物马上带上了本地省公司的口音。至于刚才那拗口的倭语余音则点滴不剩。
“我是‘相柳’啊！大神，您认不出我了么？火神共工手下，九头‘相柳’啊！”怪物面露讨好之色，开始自报家门。
“谁？没印象，不认识。”杨小海照实说道。开玩笑，亿万年过去，他连共工那老头的样子都快忘了，怎可能记得住一小将领？
“嘻嘻……难怪难怪。您是大神、贵神，记不得小的也算正常。话说小的被大禹那混蛋砍掉了一头一尾，伤了根基，自那时起样子就不复以前的英俊魁梧啦！”
闻言，杨小海立时笑出了声：“噗……咳咳……就你？英俊？哈哈哈哈……”
怪物将八个尾巴同时甩动，不甘的辩解道：“当年被大禹毁了肉身，共工老大又早被黄帝宰了。仓促间，无依无靠的我就逃到了倭国公司内嘎达。
不瞒大神您知晓，那儿的土着民众贼拉虔诚，我不过偷吃了几万只鸡鸭的魂、吞了几万头牛羊的魄，便被他们奉成了邪神。靠着整个倭国公司白来的信仰之力，我才能从灵体状态凝结成形，变成了‘天丛云剑’。”
说到这，见杨小海一幅恍然大悟的样，怪物才壮着胆子小声跟了句：“一直没敢提，其实俺真名‘草雉剑’，灵体形态叫‘八岐大蛇’……”
“你是啥不关我事，我也懒得管。就问你的主人咋样了？你俩一向形影不离，怎么这会儿只见你耍单儿？”
“这个嘛……”八岐大蛇竖瞳陡缩，八个脑袋全都扭向别处，故意不与杨小海的眼神接触：“主人用我抵挡攻势，弄得剑身损毁。我没了束缚，所以就飞上来咯。”
“损毁？莫非战斗还在继续？”杨小海忽然明白了什么。
“压根没停啊。这才多会儿功夫啊!您凡尘肉身刚倒，主人就冲上去了。不过看情况不咋地。您要再不动真格的，估计主人……”
“嗖！”杨小海催动原力，向下疾飞。只留下八岐大蛇孤零零悬浮在灰茫茫的虚空中。
“上古大神咋地？不照样被我忽悠跑了么？活了亿万年，连宇宙都经历了俩。敢问如今天地间，谁比我聪明啊？嘻嘻索索索索……”怪笑声中，八岐大蛇奔东边天际飞去。庞大身形复化一点，继而消失不见。
因为有了目标，所以降落的过程就不重要了。只是一会儿，于轮回中见到的画面复又出现：汹涌的河水，喷薄雾气的水塔以及那状如鲸鱼的“鲸鱼核电站”。
接着，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他被强劲吸力牵引着，直到没入了残破肉身中。伴着“桀桀”怪笑声，老宅男施施然鱼跃而起，出声惊动了想要功成身退的红狐老祖。
望着跨立的杨小海，纵使再怎么不可置信，也不能无有所动。红狐老祖震惊过后，将牙一咬：“无管汝如何逃出‘轮回’，吾待再费些手脚，将汝挫骨扬……”
红狐正自发狠，忽被一股炽热气流糊住了嘴。怨毒、赌咒之词一个都冒不出来。
低头打量自己残破的身躯，杨小海肩膀晃动，盘古原力瞬间流转全身。口中轻喝道：“复！”
顿有炽热气流倒卷而回，火焰吞吐间，活死人肉白骨，断手处有嫩臂迅速长出。左四个、右两双，整整八条手臂，分列身体两侧。
杨小海再往腿上看去，那碎裂的膝关节亦和好处如，但两根狰狞骨刺却没再长。深红眸子转动，直直锁定了被热浪吹拂的红狐。
火焰将一身血污燃烧殆尽。穿着一条纯白七分运动裤的老宅男八臂轻挥，对红狐道：“定！”
只一字，红狐老祖立马全身僵硬，连动动尾巴都已属千难万难。“这、这、这，蝼蚁，汝施得何种邪术，竟困得住老夫？”
望着眼珠乱转，嘴巴频动的红狐，杨小海缓缓说道：“即便鼎盛之时，我也没开口闭口皆言‘蝼蚁’，你一外族，狂什么？图我媳妇肉身以续命？做梦去吧！”
说话间，八臂转圜，八手回缩，探食、中二指虚点，口中爆喝：“解！”
立时，杨小海身后有两虚影再度浮现。原力运转间，红狐老祖竟然哀嚎起来。狐狸头上、耸立的两耳之间，有流光异彩频繁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