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江有归舟 >仪式感重
    这端阳节的前一夜,各院的伙房都用艾草菖蒲熬了药汤。孔妈妈就让婆子抬了热汤来,帮江妩梳洗了一番,便服侍着江妩早早歇下了。

    天空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江妩便睡不着了。

    清晨的漪云院已被轻微稳实的步子声唤醒,江妩听着步子声往北去了,便知道妧姐儿也醒了。

    再躺着眯了片刻,这才唤了紫菽来。

    紫菽服侍着江妩用泡了艾草的水洗了脸,又拿艾条灰给江妩洁齿漱口。

    紫蔷取了前几日缝的五毒香包,塞了五毒符和晒干了的五时花,就将香包系于江妩的帐上。

    紫菽口中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府中的小八卦,一双巧手帮江妩梳了个双丫髻。

    紫萤还未来得及禀告,妧姐儿便撩帘而入,直奔坐在妆奁前的江妩来。

    妧姐儿微黑着脸,一声不吭,手里捏着一小杯雄黄酒,推到江妩面前。

    江妩实是不明为何妧姐儿一大清早就摆脸色,但又不敢出声惹怒妧姐儿。

    见了雄黄酒,便闻音知雅意,端了杯子微抿了一小口。妧姐儿待江妩喝了后,便拿帕子沾了些雄黄酒,涂了江妩耳鼻。

    在大吴,端阳这一日,各家大人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用雄黄酒涂以小儿耳鼻,意在防病驱虫,虫豸不叮。

    妧姐儿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五色长命缕,将要往江妩的手腕上系时,才迫不得已说了句:“我在系时你莫要出声。”

    见江妩点了头,才往江妩手腕、脚腕、脖子等处分别系上了五色缕。

    端阳当天为小儿带上五色缕,据说可以避邪和防止五毒近身。但系缕时,小儿不允开口说话。

    妧姐儿二话不说,才转身要走,门帘一动,又转进来一个小孩儿。

    妤姐儿双手捧了一个五毒香包到了妧姐儿面前,“二姐姐,方才你走得急,我没还得及把香包拿给你。这是我亲手绣的,虽绣工比之二姐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我塞的香料足,想来五毒也是不敢靠近的。”

    妧姐儿被小糯米团子挡在身前,一步也挪不动。面对妤姐儿送上节礼的熟络,妧姐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妧姐儿方才也不过是对妤姐儿做了一样的事,喂雄黄酒,涂耳鼻,系长命缕。

    卫氏不在,江晔也不方便随意出入漪云院,这样也算是院中无长辈,长姐担一头。

    作为长姐的妧姐儿,今个儿到是担起了长姐的责任,为院中仍是稚童的妹妹们,做了长辈该做的事。

    江妩见妧姐儿愣了好半晌,也不接香包。便下了椅子,快步到了妧姐儿跟前。

    一把拿过妤姐儿手中鼓鼓地香包,塞进妧姐儿怀里。

    “二姐姐莫不是没睡醒罢我看着二姐姐这精神头似是不足啊。”江妩见妤姐儿在,似是壮了壮胆,也敢跟妧姐儿说话了。

    “我倒是想睡得跟你一样这该她做的事,一件不做平日也不见怎么回娘家,每每到这毒月,就往娘家躲可真行也不见大伯母和二伯母回去”

    妧姐儿骂了几句,把妤姐儿做的五毒香包拿在手中掂了掂,又对妤姐儿说,“这香料确是很足了。”

    江妩这才了然,原又是因为卫氏啊。也是,能让妧姐儿无端升起一股怒火的,也只有卫氏了。

    妧姐儿把气撒了,也不让人觉着可怕了。跟两人约了一刻钟后一同去念春堂,便回了正房。

    妤姐儿又拿出一绣了五毒的香包,绣工比方才给妧姐儿的要好些,也更大些,看起来仍是鼓鼓的。

    “你不是问我这些日子在忙活甚么就是这个”

    妤姐儿扬了扬手中的香包,“你这个我可绣了好些天呢你拿着这个定能少病少灾的。我原先还想让姨娘帮着在菩萨像前供上几日,怎知姨娘跟母亲一同回了舅舅家。”

    妤姐儿说罢,便将香包往江妩怀里一塞。

    江妩心中大为感动,妤姐儿一直尽力地扮演着姐姐的身份。

    江妩贪玩,不爱描红,妤姐儿也训;江妩生病,摔伤,妤姐儿又是塞经文,又是派人时时来问,现才学了不久针指,就想着给江妩做大大的五毒香包。

    妤姐儿也不过比江妩大一岁,便真的似个小姐姐一般了。

    “四姐姐,你真好”江妩一脸感动地向妤姐儿扑了过去。

    妤姐儿有点害羞地把江妩从身上掰开,拿过江妩手中的香包,就喊了紫菽把香包也挂在江妩的帐上。

    江妩又夺了回来,极为不赞同,就直接利利索索地打了个结,往脖子一套,拉着妤姐儿就往外走。

    “五妹妹可别闹,这香包的绣工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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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不的出去见人。”

    妤姐儿边走边说,小手还想把香包从江妩身上摘下来。

    “四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可是四姐姐的一番情谊祝愿,情意重着呢若是我给四姐姐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四姐姐可会嫌弃”

    江妩自是明白这绣艺不足,但这一番心意,江妩也只能这样报答了。

    “我自是不嫌的。”

    两小糯米团子拉拉扯扯到了甬道上,妧姐儿也从正房出来了。

    三人还是第一次一同从漪云院往念春堂去。

    念春堂已聚集了不少腕臂皆系了五色缕的孩子们,漪云院三姐妹来得算迟的了。

    行了礼,江老太太就招了妧姐儿过去。

    江老太太取出一条五色缕,往妧姐儿右臂系了去,又抹了些雄黄酒在妧姐儿耳鼻后。

    妧姐儿一言不发地半弯着腰,等江老太太抹完了雄黄酒,都没直腰起来。原本毫不在乎的眼睛流露出委屈的意味,眼眶泛起红来。

    江老太太轻拍了拍妧姐儿的手,目光慈爱,语气和煦道,“傻孩子。”

    妧姐儿听了,愈发忍不住,立时直了身,背了过去,寻着旁人见不着的角度,抹了泪。

    妧姐儿年岁越大,心思越发敏感难料。

    别说又与卫氏有心结,更是每沾上一点卫氏的痕迹,心头就爬满了委屈的藤,肆无忌惮地疯长。卫氏一天不来斩草除根,这妧姐儿怕是便一天都好不了。

    等众人来齐,便一同去了垂花门。

    姐儿们被安排着坐了一辆马车,江妩自从进了马车就开始吃起了五毒饼,一个接着一个,左手握着的是杏蓉馅的,右手捏着的是枣泥馅的,嘴就未停过。

    也就江妩与妧姐儿能在马车上进些吃食,其他三人都有些受不得这颠簸,闭上了眼靠着坐。

    所幸这陵河是算不得远的。才至巳初,江府的马车便到了陵天阁前的街道上。

    这街道上的马车多极,这陵河的赛龙舟盛况果然名不虚传。

    婠姐儿等人戴了面纱,便目不斜视地跟在江老太太后头,往厢房去了。

    秦氏吩咐丫鬟们将府中做的五毒饼摆了碟端了上来,姐儿们歇了一会缓了气,才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龙舟赛虽尚未至开始的时候,但河道上早已热闹非凡,拱桥中央有打着鼓敲着锣助兴的,在龙舟上的汉子们脸上都扬着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听见江昕的声音隔着屏风透过来,“这五艘龙舟队,龙头系了黄色缎带的是天馐楼的龙舟队,蓝色的是陵天楼的,白色是阑秋坊的,黑色的是我们宝江阁的,红色的是群元斋的。”

    众人都听得入神,江昕见就连最爱闹腾的钊哥儿也听得认真,遂又开口讲下去。

    “说起这群元斋跟钊哥儿还有点关系。群元斋是大嫂兄长名下的产业,背靠定国公府这棵大树,才短短几年,就发展成京中第一大笔墨斋。

    虽声望比不得京中老字号的万卷阁,但这账倒是越做越大了。”

    钊哥儿听了,便同江昕开起顽笑来。

    “那今日我是支持宝江阁好,还是支持群元斋好真是好生让人头疼。”

    秦氏的声儿就又穿过了屏风,道:“你这泼猴儿,你二叔父过年白给你一匣子金锞子了。”

    钊哥儿听了挠了脑袋,嬉皮笑脸了一番,又正儿八经的说,“我不管旁人站哪一色,我自是要支持黑宝的,你们看,宝江阁的划手,个个是顶好的”

    众人听了都纷纷笑了起来,钊哥儿果然是活络气氛的一把好手。

    外头又是一片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惹得众人都纷纷站得离窗边更近,抬首望去。

    群元斋的龙舟率先打陵天楼的窗前河道上划过,舟上的划手们皆于头上系一条红缎子,一片红艳,好不亮眼

    江妩由孔妈妈抱着在窗边看。

    群元斋的舵手、划手们整整齐齐喊了一嗓子,响彻云霄,气势很足。

    这边喊声刚停,从旁边又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邻间包厢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楼梯间就响起了紧密急切的步子声,就听到门外传来陵天楼的掌柜询问情况的声音。

    等再听见邻间合上门的吱呀一声,江昕才出去问,发生了何事,可要相助之类的话。

    陵天楼的掌柜见江昕这般侠义心肠,才连声道谢,称不用。只说是定国公府上的小姐见龙舟上有相熟的人,这才惊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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