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来回后,林滉开始后悔了。

    这么丢人的场面,他竟然想方设法地把梁璀错喊了过来。

    果真印证了那句至理名言不作就不会死。

    对方的几组选手,像拥有无边际的魔法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花生袋垒到了人形高。

    反观他们的那一堆花生,七七八八,歪歪扭扭的,不忍直视。

    而林滉运到不到十袋时,胳膊便已经有了废掉的感觉。

    同组的蔡硕磊和欧洲小哥则是猪队友一样的存在,只负责将花生袋运到终点,规整的工作全交给了林滉。

    不得不说,从动了参加花生节比赛的念头开始,他就错了。

    用酸胀的胳膊将又一袋花生扛上肩膀,将将走出几步,周围忽然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寻着声音望去,获胜组已经脱颖而出。

    林滉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胸膛因为气喘而起伏着。

    “走吧,去庆祝一下”相较之下,蔡硕磊则没怎么被累到。

    “庆祝什么”林滉从心底抵触和他说话。

    “庆祝比赛圆满成功啊”

    好吧,重在参与,开心就好。

    林滉闷声想,向获胜的人表示了祝贺,同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梁璀错那里。

    输比赛不丢人,没能在她面前有个好的表现才让人气馁。

    另一面,蔡硕磊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走到了梁璀错的跟前。

    “不是不过来吗”

    梁璀错一向讨厌被他调侃,同时又极为敏觉地察觉到了他笑意里的不怀好意,当下不露声色地轻咬了下唇,面上则是云淡风轻的冷若冰霜,“忽然改主意了。”

    周边是愈发热闹的人群,按照传统,许多女孩都开始出动,带着自信或羞涩的笑容,走到了心仪的男生跟前,递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帕。

    这个时候,倒显得蔡硕磊跟梁璀错格格不入了。

    “走了。”梁璀错说,准备离开,转身的刹那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朝林滉的方向看了看。

    带着些许清瘦的长条身材,和在异国本就尤显瞩目的肤色,让林滉一眼便能被看到。

    不知是因为比赛过于劳累,还是输了比赛的缘故,少年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状态不很佳。

    林滉正好瞧见梁璀错在往这边看,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手半举不举着,打招呼的话迟迟未能说出口先试试

    “这小子,用力过猛啊。”

    蔡硕磊说,抵了抵梁璀错的肩,梁璀错立马嫌弃地闪开,和身后的人正撞了个满怀。

    是村庄里的一位姑娘,平日里遇到时会以微笑示意,只是叫不上名字。

    “sorry.”

    女孩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看了看梁璀错,又看了看蔡硕磊,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向了梁璀错。

    梁璀错:这是什么情况,似乎好像不太对劲儿。

    “给你,拿去送给你心中的勇士吧,所有努力都值得被喝彩。”女孩见梁璀错迟迟不接,解释说。

    梁璀错:“”

    早该想到是这样,作为团队里唯二的两个亚洲人,她和蔡硕磊总被默认为一对。

    梁璀错在心中哀叹了一声,默默接过了手帕,没做解释。

    再看蔡硕磊,笑得狡黠。

    “so,whoisyourfighter”

    “youwannaknow”

    目光再次落向少年的身上。

    似是不忍心再看他神情落寞地站立在欢腾的人群之中,梁璀错转了方向,朝林滉走了过去,将手帕递给了他。

    林滉却是一副惶恐的模样。

    “擦擦汗吧,还有,别傻站在这儿了,下去喝点水休息。”

    难得温柔的梁璀错,此刻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林滉接过手帕,立马阴霾全扫,咧嘴笑得开心。

    “那个”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梁璀错的温柔转瞬即逝,当下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离开了。

    蔡硕磊错愕于梁璀错竟会把手帕送给林滉,扶着太阳穴,头疼地不知该笑还是做别的情绪。

    但他很快又扮上了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

    他以为,他最大的优点便在于自我剖析的很明了。

    是有那么些深情,可并不算牢靠,也有温柔,但却少了些耐心。

    而偏偏那人,绝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人,他踌躇许久后,终于决定保持距离。

    再看旁边站着的那个少年,方才的沮丧在他身上已看不到半分存在。

    未免也太容易复原了些吧蔡硕磊摇头叹气,有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羡慕在其中。

    总是能量满满,仿佛从未被伤害过,这样的人,大概从小就生长在爱里吧。

    花生节圆满落下帷幕,难得的盛事后,非洲绿色长城的工作人员在夜幕降临时,围绕在一起,举办了篝火晚会。

    而这同时也是梁璀错的告别宴。

    梁璀错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分离也好,相聚也好,都是人生的常态,并不应该刻意去增加它的仪式感。

    项目负责人首先发言,对她这几年为这片土地的奉献表示感谢。

    “你的专业,你的认真,将陪伴着我们,继续接下来的工作。”末了,他说,大家纷纷鼓掌。

    梁璀错的心里,隐隐开始犯潮,从十九岁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到现在,竟然已经横跨了四年的光阴。

    她曾踌躇满志,也曾陷入自我怀疑中,因为取得的

    成绩而雀跃过,但转瞬又会不断加剧的环境问题再添一份惆怅。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可以一直留在这里,见证这7600公里的绿色长城拔地而起,朝着希冀的方向茁壮成长,向不断侵蚀而来的漫漫黄沙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可她却还有别的不可回避,不得不去正视的其它身份。

    蔡硕磊是最早知道梁璀错要离开的人,为着离别赠言苦苦纠结了许久。

    而梁璀错在去了一趟达喀尔后,又忽然提前了回国的时间,所以他手里的这份手稿是连夜赶出来的。

    他走到正中央,火光和目光一同聚集在他身上时,竟让他感觉有些紧张。

    “致”蔡硕磊清了清嗓子,开口:“我最亲密的伙伴phoebe。”

    很正式的模样,可跟蔡硕磊的脸叠加在一起,就是显得违和。

    而他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则一点没有叫梁璀错失望。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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