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行走到何处,突然听到湍急的流水声,冰凉的雨随着风滴滴拍打在身上,孟穗岁能感受到自己依旧是躺在李君屹怀中,可不像是回府的样子。
她微微动着眼皮半眯着眼睛想打探一番周遭环境,视线都不曾明亮起来就看到那双好看却又如同深渊的眼睛。
“本王是该感谢你还是……”李君屹低头瞟了一眼朝前望去,慢悠悠说道:“他们既然说你是天女,用天女祭河神应道会有成效吧。”
孟穗岁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微微摇头,侧头看向前面的浑浊大河,汹涌的河水拍击着河岸,不远处有新建的坝堤,周围无人,在空旷的河岸边沿只有他们二人。
“王爷,我,我若是命丧于此,晋北两朝……”
“本王会对外宣称王妃心系百姓,在陵城身染重病后一病不起,风光大葬,你觉得如何?”
这话如晴天霹雳降临在孟穗岁身上,自己计策还未实行怎就被他祭于河神了,立马认怂,本来身子发虚,眼下更是被此话打得措手不及,“二郎,我们可是有约定的,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忘就忘。”
李君屹浅笑一声,低头看着怀中眼帘处挂着雨珠的女子,“你不是一直认为本王是恶鬼吗?鬼祟能与人有何等契约。”
“李君屹!”孟穗岁一听就恼了,用力拽着他的衣襟用尽力气嚷道:“你出尔反尔哪里还有王爷的气度,就算我成了水鬼也一定要拉你去地府,下十八层地狱!”
“你觉得本王会怕地府吗?”李君屹轻蔑一笑,“你可从未入过本王的眼,觉得我会怕你这区区的水鬼?”
孟穗岁气急败坏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可力道不比从前。
“王妃,第二局,你可又恼了,”李君屹似乎奸计得逞一般哼了一声,他拦腰抱着那个满脸怒气,脸色发白的女子转身,借着地上枯木脚一蹬跃步上了身侧的一棵大树后松开双手,“巫族的人身在何处?”
孟穗岁站在湿漉漉的树干上,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胳膊,完全听不懂他在言说着什么,虽身子发虚,可脑子依旧清楚,这话定是与宋云兮有关,嘟囔道:“这是秘密,怎可轻易告诉你,再者我忘记了。”
李君屹嫌弃的晃动了一下胳膊,他底盘稳固自然无事,可孟穗岁左右摇晃不停,心也跟着砰砰乱跳着。
晋朝贵妃难产而死来不及将秘密告知,不可能连一点线索都不曾有,更何况巫族圣女殁了,族中长老不可能无动于衷从不露面。
原本他们之间定下的契约就是为了诱使宋云兮说出巫族一事来,也是为了佯装作秀给宫中之人瞧,可接连都不曾有巫族的消息传来,李君屹又因边境一事扰了心智急躁起来。
“既然想不起,那便在此处慢慢想,”李君屹掰开她死钳住的双手翻身跳下,“百姓替你受了罚,本王可没说能饶你致使我颜面尽失。”
“王爷……”孟穗岁猛地抱住身侧的树枝摇摇晃晃喊着:“李君屹……”
可身下之人早就消失在看不见的水雾当中,自己于他只不过是个趁心情的提线玩偶,是他打发时间解闷之物。
她咳嗽不断,每动一下身旁的树枝都会跟着颤动一下,此刻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树干会越来越滑,树叶上的水珠也会越来越多,此处不是久待之地。
大喊了几声救命后杳无音信,无人解救自己,只能她自己慢慢俯身趴在树干上往下踩着枝干一点点落地,刚下几步还算顺利,本以为会安然踩在地面,哪知脚下一根树枝十分细,脚一踩就断了,她来不及抓住树叶就直愣愣往下掉去。
只见一道身影穿梭在树叶中,腰间感觉被托起,孟穗岁侧头一看,惊讶的眨着那双灵动的杏眼,直到落地都没反应过来。
霍修远撑伞笑盈盈看着她,“多日不见,阿离这是忘却了我?”
“阿怪!”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孟穗岁才回过神来,眼前之人依旧一副流民模样,不过衣着干净了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我听到有人求救声便过来瞧了一眼,没想到竟然又救了你一回。”霍修远的头发有些凌乱,跟当时初见般一样。
他瞧见孟穗岁脸色惨白,还在不停地咳嗽,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神情立马严肃起来,“你的风寒怎又加重了,上次在泥泞之地,这次在树上,有人在故意刁难你?”
“此事说来话长,我……”孟穗岁头重脚轻站不稳扶着他的手,头枕在自己胳膊上,自醒过来就一直来回折腾,身上力气早就用尽了,见到如此让人放心之人她完全失了力道,声音虚无道:“先,先寻个地方,我,我想休息一下。”
霍修远立马转身将她背在背上,“阿离,我先去给你寻大夫。”
“我,我不叫,叫阿,阿离……”
背上之人没了声音,霍修远更是焦急起来,他吹了一声口哨便跑来一匹马,二人驾马奔向城郊一处客栈。
一个时辰后,他看着躺在床榻上酣睡的女子依旧放不下心来,一直坐在床头为她换着额头上的冷敷毛巾。
“殿下,此处有下人们来便是,大夫不是也说了她眼下只是太疲倦睡着了而已,您去歇着吧。”一旁一个侍从躬身说着。
他本想唤身后的丫鬟们上前却被霍修远挥手让其退下了,“她怎能没事,眼下还发着烧,体内还存有蛊毒,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寻到解药来。”
“殿下,此蛊毒集合多种毒药,药性复杂……”
“我不想听废话,寻不到你们也就不必回去了。”
霍修远侧头静静瞧着孟穗岁,苍白的脸上恢复一丝气血来,可气息依旧微弱,他也是此刻才知道在她体内还存有难以寻的解药,毒发时让人痛不欲生的蛊毒。
想起之前一同救治那群流民时的样子,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李君屹怎能如此狠心对待一个弱女子。
一个侍从站在其身后轻声禀报道:“殿下,您在北朝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大运河问题得到解决,您恐是要尽快回去了。”
霍修远替孟穗岁掖好被角,起身一旁的下人们好生照看着屋中之人,他和侍卫去到一侧的书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