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与君阕 >第一百六十七章 蠢蠢欲动
    顾明朝放下碗,赶紧接过来信,“给我。”

    谢松照打起精神来,“什么事?”

    顾明朝将信递给他,“南国暴动,章和帝却下令出兵攻打滏阳。”

    南国安阳,律政殿。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康宁双手撑在章和帝面前的案牍上,忍着怒火道,“我说了,可以发兵,但不能是以你的名义发兵。”

    章和帝目露嘲讽,“谁告诉你我给了他们旨意?”

    康宁目光微微滞了一瞬,“朝野上下都是这个说法,你以后拿什么平复?”

    章和帝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康宁表姐,朕是天子,有什么比朕的旨意更真实?又有什么比伪造朕的旨意更罪大恶极?”

    康宁发狠撑着案几才没有被他拽过去,“你……姨母说过,南国要站人和,你现在这样的举动,就是要毁了姨母的基业!”

    章和帝另一只手扶着玉玺,“母后在时,谁敢跟她说一句不?而父皇用尽全力维护她的贤名,朕又什么?有心怀不轨的皇叔,墙头观望的大臣,和你。朕只能走一条新的!”

    康宁挣开他的手,白皙的后颈上印着明显的红痕,“陛下!”

    章和帝将面前的宣纸铺开,“表姐,周国已经吞并了陈国,下一个就是我们,攘外必先安内,这些妄图染指天阙的罪人,都应该死。”

    康宁拔出匕首,扎在案几上,“你杀光了他们,那谁给你领兵打仗?姨母在时,他们见面总是分外眼红,为什么现在他们如此团结?因为你的苦苦相逼!”

    章和帝将匕首拔出去,“康宁,朕身在高处,看到的不一样,朕不能像以前一样仁慈,朕要有铁血手腕才能震慑住他们的狼子野心!你不是谢松照,做不到为我从中斡旋。”

    康宁眼眸紧紧一缩,甩袖离开,“那陛下便去求一个雍昭侯来辅政!”

    章和帝将匕首扔出去,直直的钉在柱子上,刀柄处不停颤动。黄润在他身后闭目塞耳,明哲保身,章和帝却突然喊他,“黄润,你觉得那些老东西会怎么想?”

    黄润皱着眉毛道:“陛下英明神武,想必各位王爷也能体察您的苦心。”

    章和帝苦笑,“苦心……朕不过是想保祖宗基业罢了。”

    小太监一路疾行,跪在殿中,“陛下,太上皇召见。”

    章和帝脸色骤然变得冷漠,起身往梁南风的宫室去。

    梁南风年不过五十,却已像是七旬老人的模样,花白的头发没有光泽地耷拉在头上,肩上,枯瘦的手指攥着被褥的一角,声音嘶哑,像是才哭过,“你来了啊……”

    章和帝看着他这副样子,悲从中来,“母亲就这么重要?比你的国家都更重要?”

    梁南风眼角挂着泪,“我本世间逍遥客,不问朝事,不理民生。也许于百姓和国家而言,我并非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我无愧于她。”

    章和帝沉声,“你这辈子,都为她一人而活。”

    梁南风,“我甘之如饴。”

    章和帝哂笑,“是啊,你们名利双收的同时还有人拥抱取暖,那我呢?”

    梁南风嘲讽地笑,“如果宗室里还有其他可供选择的人,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得到这个地位?”

    “我生来就是太子。”章和帝垂眸看他。

    梁南风脸上止不住的溢出嘲讽,“因为你的母亲是枝意,后来发现没有人比你好,就只能将就了……她在,你就有家,她走,你还拿自己当宝?”

    章和帝咬得牙齿痛,额家的青筋暴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南风叹气,“我听说你要对你那些皇叔赶尽杀绝,我只有一句话,群狼环伺之下,你杀尽了狗,那柔弱的羔羊该如何保护自己?”

    章和帝僵硬地开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梁南风缓缓闭眼,“走吧。你走吧。我要去见她了。”

    章和帝跨出门的瞬间,眼泪砸到门槛上,孤家寡人,莫如是也。

    冬日的南风阴冷,地龙烧得再旺都无济于事,不执笔的手不一会儿又冷了。

    黄润急得满头大汗地叩响御书房的大门,“陛下,军情急报!”

    章和帝不慌不忙地搁下笔,“进来。”

    黄润呈上奏报,甚至不敢看章和帝的脸色,默默地退开些。

    “啪——”

    果不其然,章和帝将折子摔了出去,“废物!”

    章和帝起身看着舆图,嘴里不停地骂,“废物!废物!”

    黄润恨不得自己和身后的柱子化为一体,章和帝的怒气绝非言语可平。

    三位皇叔,两位宗亲,带了五万兵去攻打滏阳,结果被宗室五人全部被枭首挂在城楼上示威,五万兵士死伤过半,部分州郡望风而降,江宁和江行之带兵直逼滏阳!

    章和帝回头,目光像是要从人身上剜下块肉来,“召内阁,兵部,户部和吏部进宫。”

    黄润躬着身刚要退出去,又听章和帝出声,“再叫上礼部。”

    “是。”黄润脚下像踩着两风火轮,慌慌张张地往外走。

    只是众人聚在一起只是一副焦急的样子,给不出半分办法,内阁一听兵败就慌了神,他们跟随仁孝皇后,用的是人心,看的是局势,战场上的事,如何与他们相干?

    兵部尚书愁眉不展,连连叹气,“陛下,我们便是全国中每五人征一为丁,也不足以抵挡滏阳的兵力,他们势如破竹,我们却士气大挫……”

    户部也跟着点头,不停摇头,吏部对在册的人丁数也忧虑得紧,士族疯狂侵占百姓土地,皇后对此心力憔悴,却也只是勉强遏制势态。而新帝对此束手无策。

    内阁首辅皱纹爬满了整张脸,“陛下,您为何要对王爷他们穷追不舍?娘娘在世时,都是……”

    章和帝冰冷的目光刺向他,“阁老,朕叫你们来,是商讨对策的。不是听你们唠叨的。”

    次辅壮着胆子开口,“陛下,不如……早降?”

    章和帝冷笑,“汝欲效吴之张子布否?”

    次辅缩回去,首辅却眼前一亮,“陛下,臣认为,可先引兵退往邕城,以图将来。”

    章和帝心烦,“就知道退退退,再退都退到海里去了!就一点战的脾性都没有吗?”

    首辅一下子老泪浑浊,“陛下!留守安阳,只能得一个兵败城破的结局,但暂逼邕城,可以图谋来日重回安阳!”

    章和帝看着闭口不言的其他人,心寒不已“祖宗基业皆在于此,今叫我一旦弃之,如何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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