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个东西形容杰森现在的心情,那一定是大便。
离开顾尔的办公室后,他并没有回房间,反而直接跑去二楼,走去餐厅隔壁的酒吧。
白天去酒吧的感觉很奇怪,不过,杰森心情不好时,就会想喝酒。罗俊死后、咖啡厅开张前,他几乎一整天都泡在酒馆,反正他不是人类,没有健康方面的问题,喝太多也不会醉。
酒精是很神奇的东西,它让人类放松,也让人类疯狂,上流菁英喝酒是时尚,低层劳工喝酒是醉汉,或许错的不是酒精,而是人类傲慢又偏见的价值观。
玩家休息区的吧台,色调和外面的吧台差不多,都走一个黄色灯光的路线,但仔细一看,整体的装潢设计都非常精致,充满中西混合、古典与现代混搭的独特风格,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店里多是沙发座位,但杰森坐在吧台区,这是他去酒吧的一个习惯,他和b级机器人的酒保要了一杯vodka,还特别叮咛一颗冰块都不要加。
比起充满特色的调酒,他对单纯的vodka情有独钟,口感像水,却能给人难以言喻的呛辣感。一杯无色无味的vodka,在杰森眼中,就是虚无和水。
vodka的火辣让杰森稍微冷静下来,但他的心情还是很差,要不是柠檬当时在场,他真的会直接拔枪,把顾尔的头当靶射。
玩家休息区最严格的规定就是不能杀人,或把人打到无法参加游戏,违者一律取消玩家资格,不得异议。杰森一点都不怕,反正他不打算参加忌妒派对,被取消玩家资格也正合他的意,比起那个,让他生气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竟然被人怀疑了。
杰森第一讨厌的东西是自杀,第二讨厌的就是被人怀疑,尤其是怀疑他做了自己根本没做的事。
第四杯vodka下肚时,杰森突然想起一双红色的眼睛。
在他的记忆档案里,一直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烈焰如火,几乎占据了记忆档案的全部,就算好几年没见,他还是忘不了那个高大魁武的身影,这让杰森很想一枪射死自己。
越讨厌的东西,往往也是越割舍不掉的东西,都是因为那双眼睛,害杰森真的、真的,很讨厌红色。
被红色眼睛怀疑的当下,蓝色眼睛的杰森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个人的领子,一拳打在那张好看的脸上。从此以后,红色眼睛从他的生活消失,但对于「怀疑」二字,杰森心里的阴影不亚于罗俊的死。
「先生,这是您的margarita。」
杰森回神,发现服务生在他的桌上放了一杯橙橘色的调酒,向来对调酒没兴趣的他不可能点这个东西,他跟服务生说:「我没有叫这个。」
「是那位小姐请你的。」
杰森愣了愣,此时才意识到有双炽热的目光正在看自己,他回头,发现谢颐坐在斜后方的沙发椅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
谢颐的眼神太过赤裸,这让他想起柠檬之前的奇怪问题,问杰森谢颐漂不漂亮,当时还觉得柠檬莫名其妙,现在想想,好像能知道为什么了。
帅当然是好事,但有时候会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杰森撑着头,叹了口气,并没有打算领谢颐的情,他直接叫服务生把那杯margarita收回去,继续喝他的vodka。
「你知道margarita的故事吗?」
谢颐笑盈盈地说。她依然穿着红色的汉服,样式和之前看过的不太一样,上面绣了好几朵艳丽的牡丹,发髻也是一朵牡丹的形状,华丽却不会觉得俗气。
「1949年全美调酒比赛,johndurlesser因为margarita这杯调酒而得到冠军,他说,margarita是他初恋情人的名字。当年durlesser和她一起打猎时,margarita误中流弹,倒在durlesser怀中死去。durlesser非常后悔,便创造了一杯以她为名的调酒。」
杰森没有理她,和酒保再要一杯vodka。
谢颐没有就此放弃,她微微偏头,目光停留在杰森那张好看的侧脸。
「愿意用爱人的名字命名,女人这辈子能遇到这样深情的男人,生命短暂也值得了。」
她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眼,娇滴滴的声音说:「杰森先生不觉得,这个故事很美吗?」
「不觉得。」杰森一秒回答。
「真是不解风情呢。」
谢颐轻轻笑了声,和之前骂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杰森瞥了谢颐一眼,冷冷开口:「不是不解风情,因为那个故事是假的。」
「假的?怎么说呢?」
「确实有johndurlesser这个人,也有他的得奖纪录,但根本没有『全美调酒比赛』这个东西。margarita说穿了,只是商人编出来的谎言。」
杰森转头,终于愿意正眼看谢颐的脸。
这女人真的很漂亮,和姊姊谢绿比起来,谢颐更具成熟女性的魅力,身上还有香香的味道,虽然穿着打扮有浓浓的古典味,但仔细一看,谢颐在她的妆里融合较多现代的元素,不会很奇怪。
可惜她全身都是杰森讨厌的红色。
「我只觉得那女人很可怜,死了无法安息,名字还被男人做这种奇怪的事。再说,不管故事是不是真的,durlesser用枪打死margarita只会被抓去关,才不会参加什么调酒比赛,这种不合理的故事到底哪里浪漫?」
「呵。」
发现杰森不吃那一套,谢颐索性不卖弄玄虚,直接开口:「你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
「说过的人都死了。」杰森回答。
「唉呀,真可怕呢。」
谢颐和店员要了一杯cosmopolitan,结束关于酒的话题,她问杰森:「你知道自己在保护什么样的小鬼吗?」
杰森瞥了她一眼,「妳知道她?」
「当然,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神与畜了。」
谢颐手里拿着三角杯,cosmopolitan淡淡的粉红色衬托出她擦有鲜红色指甲油的指甲。
「我原本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他整整大我十五岁,个性和你很像,酷酷的、冷冷的,不太爱笑,对任何事都很认真。」
谢颐淡淡地说,轻轻晃着三角杯,杯里的cosmopolitan随着摇晃的幅度,粉红色的液体随之起舞。
「在谢氏出生的小孩,都别想有太快乐的童年,但因为哥哥和母亲,我小时候的日子非常幸福,至少在十岁以前,我都是个单纯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