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殿。
苏合香,芬芳尽致,烟波缭绕。
斜倚贵妃榻上,太后身身盖锦被,正双目愠怒的注视着刚刚进殿的长公主。
甫一进门,轩辕嫒便因太后的眼神而心下惊跳。
微抿了抿唇,她缓步上前,在太后跟前十分规矩的福身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哼”
轻轻一哼,许是双眼实在有些乏了,太后微闭了闭眼,开门见山的道:“你可知哀家为何找你回来”
“回母后的话,儿臣知道”
自行起身,对正在给太后捶腿的宫女摆了摆手,轩辕煦亲自跪在榻前,一下下的为太后捶着腿。“母后息怒,儿臣知道错了,日后绝不会再与她过不去了。”
“既一早你便知道是错的,又为何要如此行事”缓缓的睁开双眸,睇着自己的女儿,太后气极,却只能轻叹一声,“你是哀家的女儿,你的心思,哀家岂会不知,但是嫒儿如今煦儿刚刚得了天下,后位归属于我一方事关重大,暄儿是哀家一手调教出来的,此刻唯有她来坐这后位,才能为我们所用,可你却险些坏了哀家的大事”
“不是没出什么事么”
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轩辕嫒轻晃太后的胳膊,“气大伤身,母后就别生儿臣的气了”
“哼”
不悦的轻哼一声,太后气恼的复又闭上双眼。
她的女儿,但凡任何事情,都可从容以对,唯独事关姬无忧,便会变得急功近利
但,从一早她便知道,姬无忧不会是轩辕嫒的良人。
与他在一起,到最后,她的女儿,只会遍体鳞伤
是以,当年,在驸马的不懈追求下,太后便自行做主,将轩辕嫒嫁给了裴慕磬
可是,时至今日,轩辕嫒对姬无忧仍旧念念不忘,甚至于迁怒端木暄
孰不知,当年她的决定,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静静的,凝视太后片刻,轩辕嫒双眉微挑,转而问道:“今日,母后见到阿煦新立的侧妃时,感觉如何”
“堪有倾城姝色,就不知是不是个花瓶”双眼,依旧是闭着的,太后轻轻叹道。
仇婉若的脸,美则美矣。
但,若能同时拥有她的那张脸,还有足够的智谋,那才叫完美
而恰恰,在她身边,就有一个如此完美的人
“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也只能是个花瓶罢了”冷冷一哂,轩辕嫒别有深意的道:“母后可知皇上看上了她身上的哪一点”
轻轻一叹,太后道:“不管是花瓶与否,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欢”
在内宫之中,有的时候,只有美色,也可立有一足之地
“母后”
声音拉长,轩辕嫒问道:“您可还记得,当年在安阳时,救过皇上的那户人家的小姐”
眉心一颦,太后原本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紧盯着轩辕嫒,她沉声问道:“你何以有此一问”
伸手,接过刘姑姑端来的热茶,轩辕嫒将之递给太后:“那人死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原本儿臣早已淡忘了,但今日见到仇婉若,才又想了起来”
刚刚接过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热茶顺着杯檐烫疼了太后的手。
“母后”
见状,刘姑姑赶忙拿了巾帕,恭敬的递到太后面前。
“你的意思是她的长相”
伸手,接过刘姑姑递来的巾帕,太后一下下的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茶渍。
“正如母后所想”郑重点头,轩辕嫒唏嘘道:“那仇婉若的长相,跟诸葛家的女儿,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是么”
握着巾帕的手,抖的越发厉害了些,太后看向长公主。
仇婉若与诸葛家的女儿长的很像么
那
“今日见她的时候,儿臣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仔细瞧着,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不过回头想想,这世上,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伸手,试了试茶温,终是觉得差不多了,轩辕嫒这才重新将茶递给太后。“儿臣想着,皇上之所以要了仇婉若,其实还是念着过去的那段情的。”
长公主说者无心。
但,她的话,听进太后耳朵里。
便又是另外一种滋味了。
长公主未曾见过端木暄的真容,但太后知道。
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
仇婉若与诸葛家的女儿长相相似。
那端木暄的身份,便十有八九
思绪至此,再不想继续往下。
微微抬眸,太后看了轩辕嫒一眼,语带警告:“日后你要记得,暄儿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孩子,是哀家的孙儿,保不齐还是大楚未来的太子,今日之事,切不可再出”
“儿臣记下了”
轻抿了抿唇,轩辕嫒轻点了点头。
“好了,你退下吧”
太后对轩辕嫒轻轻摆手。
长公主离开之后,太后的心绪一直不平。
见太后心神不宁的样子,刘姑姑不动声色的为她沏了一杯安神茶。
伸手,接过刘姑姑递来的安神茶,太后浅浅的抿了一口,终是轻轻一叹
“紫叶”
轻轻垂眸,她唤了刘姑姑的闺名。
轻轻的,刘姑姑身子微僵,继而开口问道:“太后可是遇到忧心之事了”
太后,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如此唤她了。
只要她如此唤她,便必是在心中,正犹豫着什么。
沉吟半晌儿,太后迎着刘姑姑的视线,沉声说道:“你亲自出宫,到安阳去,查查暄儿的来历吧”
闻言,刘姑姑的脸色,当即变了变。
不过只是片刻,她便微微颔首,对太后福了福身,道:“奴婢知道了。”
“还有”眸华闪动,太后补充道:“仇婉若的”
轩辕煦要说的故事,很长。
长到,要从六年以前说起。
虽然,早已猜到他要说的故事,便是自己的故事。
但是于端木暄来说,猜到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的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故事,从轩辕煦那次遇袭开始说起。
当然,关于他遇袭一事,早在王府时,他已然对她有所提及。
无外乎是帝位相争,兄弟相残。
彼时,他身负重伤,本想逃亡长公主府,却因轩辕飏的人,提前早有防范,而不得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