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皱,太后脱口问道:“那孩子呢”
“皇皇”
轻颤着身子,稳婆垂首回道:“皇长子无忧”
面色一喜,太后再问:“你是说皇后生了个皇子么”
“是”
点头如捣蒜,稳婆胆战心惊的应声道。
边上,见太后一直只关心孩子,根本就不曾关心过端木暄的安危,仇婉若和柳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
“刘姑姑”
就在她们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却闻太后喊了刘姑姑,端着早已备好的阿胶,进了寝殿。
看着太后进来,端木暄的唇角的笑,渐渐透出几分冷凝。
她何曾不知,自己的下身,随着孩子的出生,已然血流成河,定是命不久矣。
此刻,她只觉自己浑身上下,冷的厉害,仿佛坠入冰窟一般,再没有一丝气力,去顾及其他事情了。
“暄儿,好孩子,你是我大楚王朝的大功臣,哀家亲自喂你阿胶,吃下这些,你定可安然度过今日危机。”吩咐稳婆将胎盘等物清理干净,不嫌玉榻污秽,太后亲自坐于榻前,手里端着阿胶,她以汤匙轻舀,十分亲昵的将之送到端木暄嘴边。
唇角的弧度依旧,端木暄睨着太后,心中苦笑着,却仍是微微张开,将嘴边的一匙阿胶喝下。
唇齿间,清香味不足,反倒多出些许异味。
端木暄怎会不知,这并非可止血的上好驴胶,只怕是别的什么东西。
心中,冷然一哂
虽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可此刻,她的心里,却仍是一片冰凉。
“轩辕煦,你的姐姐,杀我的全家,你的母后如今又来杀我,而你此刻,又在哪里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恨你我好恨好恨”
口中,喃喃自语,却不得出声。
眼角处泪滴滑落,眼睫轻颤了下,端木暄的眼皮越来越沉,直到缓缓坠下,再也睁不开
“娘娘”
一声惊呼,翠竹跪落玉榻前。
在她身后,一众人等,皆都纷纷跪下身来
“暄儿”
惊呼之中,自床上坐起身来,灯火照耀下,轩辕煦满头大汗。
“皇上”
听闻声响,自辇外进来,荣昌在床榻前微恭着身子。“您可是做噩梦了”
“噩梦”
当然是噩梦
掀起锦被,自床榻上下地,轩辕煦立身窗前,听着辇外不停传来的转轱声,心下起伏不定。
方才,他梦见端木暄,身着一身大红,行至他的床前。
起初,她是对他笑着的。
但到了最后,她却哭了,且哭的极痛
这期间,他数次想要开口,却总是发不出声音。
直到最后,她一言不发,便起身要走。
而他则心下一惊,伸手便去拉她。
却怎奈,一个落空,他便转醒过来。
“荣昌”
转身向里,凝着不远处的荣昌,轩辕煦轻道:“朕心里总是念着皇后,却终是无法宁神。”
荣昌轻笑了下,揣测道:“是皇上与皇后感情太深,连这几日,都舍不得离开皇后娘娘,这才会夜半梦见娘娘”
眉宇轻皱,轩辕煦双手背负身后,再次望向漆黑的车窗外。
今日,这才离开第一日,他便如此放不下她。
想来,日后再出行时,他定要将她带在身边才可。
逍遥候府。
待到天一亮,姬无忧便会随着离国的使臣,一起离开生活了二十余载的大楚。
如今,在侯府门前。
他明日要乘坐的车辇,已然停驻在此。
静等一早,便启程离京。
夜色迷蒙,冷风萧瑟。
一片漆黑之中,迎霜脚步极快,来到侯府前,拿手里的金色令牌,用力的砸着侯府的大门。
不多时,府们内传来声响。
大门打开,姬恒一脸惺忪的上下打量着迎霜。
见迎霜身着宫装,他不曾怠慢,只轻声问道:“姑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
抬手,将手里的金色令牌示于姬恒眼前,迎霜的语气,略显急躁:“我要见侯爷”
那金色令牌,本就是姬无忧的。
令牌的意义,姬恒岂会不知
此刻,看到迎霜手里持着令牌。
他的双眼,蓦地大睁
眉头一皱,他并不多问,只让出身边的路来,做引臂动作:“姑娘请”
因是深夜,逍遥侯府内,一片静寂。
一路随着姬恒前行,终至一座堂室前停下脚步,只见姬恒轻敲了敲门。
须臾,便闻姬无忧的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出:“何事”
“启禀侯爷,有”
不知迎霜如何称呼,姬恒侧目问着她:“姑娘如何称呼”
并未回答姬恒的问题,迎霜上前一步,急切声道:“侯爷请起,姐姐有难”
随着她的出声,堂室内,又是一片静寂。
以为姬无忧又睡着了,姬恒不禁又要敲门。
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
尚不及落下,原本紧闭的门扉,便被从里面打开了
。
“迎霜,你把话说清楚”
神情肃穆,姬无忧身着素白内衣,只来得及披上一件披风。
面色一凝,迎霜唇瓣轻颤:“太后对姐姐起了杀心”
闻言,姬无忧俊逸的眉头,紧紧皱起。
“姬恒,备车”
重回堂室,姬无忧随手抓了自己的衣裳,尚不及穿上,便大步向外走去。
见状,姬恒忙去备车。
而迎霜,则快步跟上。
“到底怎回事”
路上,姬无忧不曾回头,只沉声问着迎霜。
“听翠竹说,今夜长公主到过寝殿,后来不知姐姐与她发生了什么,她将姐姐推倒在地,造成姐姐孩子未生,便先起了血崩。”
“又是轩辕嫒”
语气,再不见从前的温和,姬无忧的脸上,一片肃杀之色。回头,瞥了眼迎霜,姬无忧的眉心紧皱。“孩子未曾出生,便先起了血崩,岂不是母子双危”
迎霜郑重点头:“我出宫之时,姐姐已然依着太后的意思,喝下催产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