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怔怔的,望着仇御风,端木暄百感交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她的心情,无以言表
“娘娘”
牢房外,荣昌恭声请道:“时辰到了,皇上已回曌庆宫,凤驾该回了”
心下一凛,端木暄沉声应道:“本宫知道了。”
凝神,仇御风目光如炬的紧盯着端木暄的眸子:“你记住,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人都不可靠,日后若我不在了,你能够相信的,便只有自己”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自己的妹妹说,却苦无时间。
是以,此刻,他简单扼要的告诉她
在这皇室之中,谁都不可靠。
哪怕是轩辕煦,也不足以让她全心全意的托付终身
因为,没有哪个帝王,是为一个女人而生的
“哥哥的意思,我懂”看着面前的仇御风,端木暄的唇瓣,抿成一道直线。深吸口气,她坚定说道:“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惜儿”
仇御风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端木暄已然先他一步,转身向外。
距离牢门几步之遥,她再次停下脚步。
旋身望向仇御风,她沉声轻声问道:“若齐王得势,可答应过哥哥,给你解药”
闻言,仇御风不禁眉宇一皱
思绪纷至,他摇了摇头,“为兄方才便说过了,就算没有九还丹之毒,我身上的毒,在几载之内,也足以要命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死去”说这句话时,端木暄的神情,格外凝重
这句话,端木暄是说给仇御风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离开天牢后,登上辇车,端木暄的思绪,百转千回,一直都不曾停歇。
半晌儿后,回过神来。
见辇车一直未动,她轻蹙了下眉,“荣昌”
“是”
辇外,荣昌应声。
隔着薄纱,端木暄轻问:“不是说皇上等着么为何不走”
一语落,静窒半晌儿,荣昌终是回声:“奴才斗胆,有话要与皇上娘娘进言”
端木暄微一皱眉。
轻掀纱帘,见辇外车夫不在,只荣昌一人,她的眉心不禁又是一颦:“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是”
再应一声,经过短暂的停顿后,荣昌一脸踌躇,恭身复言:“是从安阳说起,还是从南陵说起奴才想要说的,很多,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荣总管,你到底想要与本宫说什么”杏目微眯,轻轻抬足,步下辇车,端木暄看着荣昌。
“奴才还是从南陵时说起吧”稍稍抬头,露出些许苦笑,荣昌垂首:“在南陵时,娘娘不辞而别,皇上当时可谓勃然大怒这对于一直随侍在皇上身边的奴才来说,是极少见的,在那个时候,奴才便知,娘娘在皇上心里,已然十分重要”
静静的,看着荣昌,端木暄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之色
无论是在轩辕煦面前,还是在她的面前,荣昌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未有过丝毫逾越
但此刻,他却
轻叹口气,荣昌不无动容的接着道:“自南巡的路上,皇上接到太后加急密报,便一路疯也似得独自驭马返京,天寒地冻,他却只着单衣还有今次,知皇后娘娘可能在离国,他不顾安危,只带杜奎同往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说明,皇上对娘娘用情至深娘娘他是皇上,是万万人之上的一国君主,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够了”
心绪浮动,却是冷眉以对,端木暄不客气的打算荣昌的话:“荣昌,你的话太多了”
“皇后娘娘”
抬头之间,见端木暄转身要登上辇车,荣昌忙道:“请娘娘再容奴才多说一句”
顿下脚步,端木暄深吸口气,转身看向荣昌。
恭身,荣昌垂首道:“皇上知道的事情,不在少数,只是不曾明言罢了,还请娘娘,谨慎行事,莫要伤了自己,也不要伤了皇上的心”
“哈你让我不要伤了皇上的心,又有谁与皇上说过,不要伤了我的心么”嗤笑出声,端木暄拧眉看着荣昌,思忖着他话里的意思。
辇车。
想来,方才在天牢里,她与兄长的对话,荣昌该是听到了
荣昌,是轩辕煦的耳朵。
他听到了,轩辕煦自然而然也会知道
那么,即便她不顾一切的,只为得到轩辕飏的解药,而任失态如现下发展下去,只怕轩辕煦也是不肯的
端木暄抵达曌庆宫的时候,仇婉若正跪在宫门口处。
在她身边,早前留在曌庆宫的迎霜,似是刚刚在里面出来,听仇婉若说了什么之后,不禁面露难色
抬首,见辇车停驻,她快步便迎了上去。
轻掀薄纱,迎霜对坐在里面的端木暄伸出手来:“姐姐可见过大哥了”
“嗯”
侧目,透着薄纱,看向不远处跪着的仇婉若,端木暄眉心轻拧。
“方才皇上到了,惜嫔娘娘便也跟了过来,一直在那边跪着,直说要替自己兄长求情,望皇上看在诸葛一家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留他一命”
与心中所料丝毫不差
端木暄的嘴角,有些苦涩的微微勾起。
伸手,搭在迎霜腕上,她缓缓步下辇车
不远处,仇婉若早已对辇车方向翘首以盼
在她看来,轩辕煦极为宠爱皇贵妃,若皇贵妃替她说话,说不定仇御风还有一线生机
但,当端木暄转身之际,看清了所谓皇贵妃真正的容颜,她心中隆隆作响,瞳眸也跟着瞬间睁大
震惊之余,她原本直直跪着的娇躯,倏然跌坐于地
那张脸,她太熟悉不过了。
就因为熟悉,所以已经成了她的梦魇
如今再见,自然心生惊惧
远远的,将仇婉若的反应尽收眼底,端木暄轻笑了下,由迎霜扶着,缓步上前
“婉若妹妹,可认得我么”
在宫门处站定,端木暄看着仇婉若,吐气如兰的问道。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仇婉若对端木暄,恰恰是做了亏心事的。
是以,当端木暄一步步朝她走来时,她顿时觉得周身阴冷。
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她颤抖红唇问道:“嫔妾,是该称呼您为皇贵妃,还是皇后娘娘”
眼神,从一开始的冷凝,渐渐变成审度,端木暄轻声说道:“就冲着婉若妹妹对哥哥的这片心意,你称呼我为姐姐便是”
凤仪殿的那把火,烧死了翠竹,也险些烧死了她自己
对于仇婉若,端木暄并非没有恨
但仇御风说过的话,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若仔细论起来,仇婉若只是整件事情里的牺牲品罢了
她虽可恨,但也可怜
端木暄的反应,大大出乎仇婉若的意料
“你不怪我”
方才,端木暄看她的眼神,冷凝低沉
从她的眼神不难推断出,关于凤仪殿的那把火,到底是如何真相,她该是知道的
但她,却说让她称她为姐姐
“我想要怪你,却不想拂逆哥哥的意思”如是,反问一句,端木暄低蔑着仇婉若,苦涩一笑:“你的那把火,烧死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合着我该怪你但你的一生,却为哥哥所苦,而我也答应过哥哥,不计较你以前的过失日后你只要记得,到陌云轩,去为翠竹守墓忏悔”
端木暄在心中告诉自己,无论是她还是仇婉若,都是仇御风的妹妹。
而她选择宽恕仇婉若,只是仇御风说,他一直都亏欠了仇婉若
而翠竹
想来,她也该去与她忏悔吧
“哥哥”
想到端木暄与仇御风的关系,仇婉若的心中,曙光乍现声音止不住的轻颤着,她跪行两步,拉起端木暄的手,仰头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都不能”
“哥哥不会死”
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端木暄转身向里:“皇上在里面,若你想便一并进来吧”
定定的看着端木暄绝美的丽颜,直到她进了大殿,仇婉若才恍然回神。
“哥哥,我再不必为那把火,对你心生愧疚了”水眸中,泪光涌现,呐呐的,喃喃自语着,仇婉若宛然一笑,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