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家产丰厚,自然是不在意他们带的小礼物,就连之前送的那些山珍也没怎么吃,甚至王老爷觉得到底是从村里长大的,眼界太窄。
坐在桌子旁,一家四口沉默的用膳。
王老爷本以为霍胤会讨好他们,毕竟他们王家可不是村里农户可比的,而霍胤在知道他们对王言之关心后,会不着急?
王老爷眯了眯眼睛看向霍胤,发现他没有什么着急的神色,眉眼平和,脊背挺直,古铜色的皮肤瞧着是不像书生,但是阳刚气十足,更加俊朗了。
在王老爷的印象里,像霍胤这般俊俏的后生,还真不多见。本来那点恼怒也淡了一些,他收回目光。
这边王老爷的心思都在霍胤身上,王夫人则是频频打量舒菡。
王夫人有意再给霍胤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她觉得农户女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而且将来是要生孩子的,怎么能让王家子嗣从村女肚子里爬出来?
王夫人审视的目光过于直白,亦或者,她根本不在乎舒菡会不会发现。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舒菡垂着眼眸,拿筷子的手顿了顿。不过她没说话,静静的吃东西。
用过午饭,众人到了花园的凉亭里,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镶金边碟子,里面则是圆圆的糕点,象征着家人团圆。
舒菡扫了一眼,唇角撇了撇。
不是她对王家有什么别的意思,而且王老爷子和夫人对霍胤,没表现出特别,甚至还没有对王言之上心。
记得那次在布行里碰见王言之,他眼睛眨都没眨,就给孙莹莹买了二十五两的东西,对于普通人家,二十五两可是巨额财富了。
但是对于王家来说,是非常普通的花销。
这些日子,王家也往打铁铺子送东西,舒菡看了,书籍笔墨占大部分。他们不知道霍胤不识字吗?不,他们知道,但是他们还是送了。
王家夫妇不在乎霍胤缺什么,他们只在乎他们想要的。
比如说,一个会读书,能挣功名的孩子。一个能听他们的话,如傀儡般的孩子。而不是像霍胤这般,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忤逆他们的儿子。
亭子旁边是一处小湖,湖里的荷花早就败了,只有枯萎的浮萍在水面上,风儿一吹,微微摇曳。
带着一点腐烂的气息,很快消散在风中。
舒菡想,大概自己还是不同的。如果自己的孩子被换了,她肯定将孩子接回来,百倍千倍的对他好,不管他现在什么样,他总是被亏欠的那个。
而且,霍胤为人品行端正,着实没有能挑出毛病的地方。舒菡抿了抿唇,她想,霍胤最大的,被王家夫妇不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他不会读书吧。
可是,这怪他吗?如果他们的人生没有互换,如果霍胤还在王家,他定然会比王言之优秀。
这些话,舒菡没说出来,她觉得说出来也无用,还会让霍胤多想。
“尝尝,这是出自一品斋的糕点,寻常人家买不到的。”
一品斋是镇子上有名的铺子,生意十分好,买东西要排队的,甚至一些节庆日,需要提前预定才能买到。
一品斋不止卖糕点,还有别的东西,比如:烤鸡。
王夫人将糕点往霍胤的方向推,脸上带着慈母笑容。想来霍胤出自村野,定然没吃过这等好东西。
王夫人有意让霍胤见识王家的富饶,这样他心有所求,就会关系更亲近一些。
霍胤没动,只点了点头。
旁边丫鬟上前给他们倒茶水,又悄声退了下去,不一会,有人在外面摆放桌子,开始弹琴。
亭子里的轻纱随风飘动,琴声袅袅,让人心情放松。王老爷满意的笑了笑,他对霍胤道:
“等回去的时候带那把琴走吧,那可是名家所作,为父一向珍重。不过,若是给你,倒也可以。”
这番话意思就是,他很喜欢这把名贵的琴,别人我都不给,只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送给你。
舒菡蹙眉,觉得王老爷这样太过无趣。之前就送些笔墨纸砚,现在又送琴。难道他不知道霍胤的情况吗?他这样做不怕霍胤心里低落吗?
舒菡想不明白王家这样做的理由,有什么好处?除了让霍胤心生自卑外,有什么优点吗?
等等,自卑?
舒菡脑子灵光一闪,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但是太快,她没抓住。
此时一曲终了,王老爷脸上带着笑意,抚掌称好,王夫人则是看了舒菡一眼,状似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小菡喜不喜欢弹琴?这样吧,明日起你来府里,我叫人教你。”
这是询问吗?这直接就让她来了啊!
舒菡唇角抽了抽,对王夫人越发的喜欢不起来。
王夫人打的好算盘,霍胤刚成亲不久,正是新鲜的时候,让他休妻定然是不能,只能让这女子知难而退。让舒菡到王家学学规矩,时间久了,俩人就会生嫌隙。
这时候,她再提休妻的事情,那便好说了。
王夫人脸上挂着笑容,期待的看着舒菡,像是普通人家长辈看着晚辈那般。舒菡抿着唇,她着实不想学劳什子琴,也不想来王家。
可是,王夫人是霍胤的亲娘,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该怎么拒绝?
正当舒菡为难的时候,就听见霍胤道:“她暂时过不来,家里有事。”
桌子底下,温暖的大掌偷偷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像是在说:“别怕,有我在。”
舒菡勾了勾他的掌心,以示回应。
王夫人怔愣,很快反应过来,她不着痕迹的瞪了舒菡一眼,然后看向霍胤:“既然忙,那就等过些时日吧。”
难得的相处,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将事情闹僵。王夫人想,等往后他们夫妻回到王家,自然有很多办法整治她。
又听了一曲,四人各怀心思。
下午的时候,霍胤提出归家,王老爷虽然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
出了王家,舒菡重重呼了口气,觉得身上的压力散了。
霍胤轻笑:“害怕?”
舒菡不好意思道:“也不是害怕,可能是不熟悉吧。”
今日过节,街上的百姓不少,夫妻俩买了许多东西,一品斋的伙计将绑成一串的油纸包交给她,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