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夜色昏暗,此时正值夜晚,又有白昼的熹光蠢蠢欲动。

    白曦几天没睡好,今天好不容易撑不住睡着了,结果被人喊醒。

    “谁啊!打扰我睡觉,不想活了是不是!!!”

    寝殿安静了一瞬,旋即有人低声道,“抱歉……”

    声音低沉熟悉,白曦激灵,睁开眼睛看见郁苍。

    “漂、漂亮宝贝,你找我?”白曦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下意识地动作,准确来说是从那件事之后下意识地动作,以前的白曦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郁苍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背过身去,“朕要去见一人,你愿不愿意随朕同往?”

    “啊??”白曦望了眼天边,黑乎乎的叫她去见谁?

    “你不去也没关系。”郁苍往外走,“打扰你休息,是朕考虑不周。”

    白曦望着郁苍离开的背影。

    漂亮宝贝的脑袋瓜会考虑不周吗?

    答案肯定不会。

    那么这个人……

    “等下!!”白曦喊住他,闷闷地开口,“我又没说不跟你去……”

    郁苍离开的脚步停滞,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传唤玉竹和麦冬进来为她洗漱更衣。

    白曦换好衣服,她不知道是去见谁,最后竟然换上了马车,人居然不在宫里!!

    马车滚滚向前,车厢中贴心地准备好茶点垫肚子,郁苍没吃,是给白曦准备的。

    白曦不饿,可现在两个人坐在狭小的马车中,有些拥挤。

    白曦挪了挪,坐到距离郁苍最远的位置,可郁苍的气味依旧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白曦头一次讨厌龙的嗅觉过于灵敏。

    于是她又挪了挪,局促不安。

    郁苍从刚才她不吃自己准备的食物时,便低垂眼眸没有说话,见她一直往外挪不愿挨着自己,心头更是钝痛难忍。

    “白曦,你再挪就要从马车里掉出去了。”

    “你不想和朕坐的话,下次我们出行,朕会给你再安排一辆马车。”

    白曦想了想两辆马车,位置是很宽敞,可真这样她又不愿意了,“不必如此麻烦,我就是挨着车门透透气。”

    白曦坐回来了一些,但两人还是隔得很远。

    以前他们坐马车都是黏在一起,倘若路途遥远,白曦还会靠在郁苍身上睡会。

    现在他们的关系不至于冷到两不相见的冰点,但却存在看不见的隔阂,比陌生人还要客气疏远。

    马车在燕京城的东城门停下,没过多久,城外有另一辆马车驶入。

    郁苍听见动静,率先下车,再伸手把白曦扶下来。

    “不用。”白曦说,“我自己就行。”

    郁苍的手停留在半空,直到另一辆马车下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皇上!!!”

    郁苍听见声音收回手。.

    “老臣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郁苍将人扶起,没让他跪下。

    “礼不可废。”老者执意行礼,郁苍无奈只能道,“阁老平身。”

    眼前老者是内阁大臣之一,因休养身体回了老家,是半隐退的状态,商量好今年年底彻底致仕,颐养天年,可却千里迢迢来到燕京城。

    他是三朝元老,同样也有太傅之衔,不是如闻劲之流的太傅,而是真正教导过郁苍学识的老师。

    所以郁苍收到消息,才会半夜也得来迎接他入城。

    “老臣惭愧,竟惊动天子前来。”

    “太傅言重,是朕想早点见到太傅。”郁苍对裘柏岩很尊敬。

    裘柏岩注视自己最出色的学生,又骄傲又疼惜,眼中尽是长辈对晚辈的拳拳之爱,“皇上,老臣知道齐王之事,放心不下斗胆入京。”

    “朕明白,让太傅为国事深夜来到燕京城,朕已为你准备好洗尘宴。”

    裘柏岩叹气,“是国事,也是家事,国事皇上素来不需要老臣操心,可家事上老臣却很挂念。”

    他意有所指,郁苍无法回答。

    裘柏岩的目光便从郁苍身上,转到他身边跟着的女子。

    “这位是……国师大人?”

    白曦的银发太显眼,中州之事但凡关注朝局都会知晓。

    白曦见到郁苍对眼前老人的态度,同样谦逊道,“太傅称我为白曦便好。”

    “白曦,是个好名字。”裘柏岩的目光从她身上一转,就知道郁苍深夜把他带在自己身边,来接他是什么意思。

    “出来匆忙,身边没带见面礼,下次我给你补上。”

    “见面礼?”白曦不知道长辈会在什么情况下,会给晚辈见面礼,但她不好意思收老人家的供奉,“不用了,不用见面礼。”

    裘柏岩起初以为是白曦客套,后来仔细打量,阅尽千帆的眼睛便明白过来,“也罢,是老夫唐突姑娘。”

    啊??

    白曦感觉哪不对,可她弄不清楚,求助的目光望向郁苍,郁苍上前来和裘柏岩说,“夜风寒凉,太傅与朕进宫再聊?”

    “不用进宫,去裘府便好。”裘柏岩时刻记着臣子的本分,没有因为教过几本书,多上了几十年朝就敢住进宫中。

    “皇上,裘府还在吧?”

    郁苍失笑,“当然,朕怎会把太傅的宅子拿来赏给旁人住。”

    裘柏岩见他开玩笑,也跟着说,“说不准,皇上年幼的时候,经常觊觎臣的宅子。”

    三个人一起去了裘府,白曦发现裘府竟然也在青龙街上,而且距离齐王府还很近。

    这样一来就难免路过齐王府,郁池当日的大火,是把王府往死了烧,就算灭火此地也是一片废墟。

    裘柏岩:“皇上闭口不谈齐王之事,可如今齐王谋反天下皆知,皇上到底要如何决断?”

    郁苍知道回避不了,只能告诉裘柏岩自己的想法。

    “太傅,你知道郁池是朕唯一的弟弟,当日朕在安和门,其实是故意被郁池挟持。”

    以郁苍的实力,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所觉地被要挟,他甚至配合地低头往城楼下看,用背对着郁池。

    “太傅,当时郁池没有伤朕一根头发,朕也不会伤他。”

    郁苍在赌,赌郁池手里的匕首会不会刺向自己。

    “皇上万金之躯,怎可轻易以身犯险!!”裘柏岩不赞同地说,“万一有个闪失,这天下江山怎么办?黎明百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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