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孟存汝那样,手都揽他脖子上了,也配合的嘛。
程远琮将人安全送达,轻轻松松放到椅子上,人却没马上起身,弯着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松手吧。”
孟存汝有些僵硬地缩回手,垂着眼睛看他挽起的袖子。
程远琮是真逗上瘾了,凑得更近,呼吸都喷到她脸上:“看什么这么专注”孟存汝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了下拳,松开,又握紧那张脸离得极近,气息交融,嘴唇都快贴到她鼻尖了。
她张了张嘴,没再喊“小季”,手抬了起来,“啪”的一下打在他右边的脸颊上。
程远琮脸上还带着笑,这从天而降的一巴掌又重又突然,抽得他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小季这还是头一遭看到自家老板动手打人,知道她这是真怒了,冲到躺椅边警惕地隔开两人,拉起了偏架:“有话好好说哎。”
先动手的孟存汝被她护在了身后,程远琮脸色铁青,站了半晌,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又折回来,指着小季逼问:“你见过这样的女人我是她未婚夫,不是夜店遇到的流氓”
小季板着脸,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程远琮吼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丢脸,又缓下语气说:“你给我道个歉,我就当没这个事。”孟存汝靠在椅子上,连头都没转一下,明显没有要给他台阶的意思。
程远琮也是从小宠着大的,什么时候轮着他做低伏小既然没有台阶,那就不下来了,汤罐什么也不要了,拉开门气冲冲往外走。
迎面撞上简明过来,更觉得怒发冲冠青梅竹马,了不起啊
一边不屑,一边又觉得,要是他简明在那种情境下,没准自己未婚妻直接就投怀送抱了。这一想法突然又猛烈,简直直击心脏,是个男人就忍不住。
简明最近也正看他不爽,遥遥往见他脸颊上还没消退的红印,先想到的是,这只花蝴蝶又惹什么风流债了。
天娱现在敢打他程远琮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既然从总经办这边出来,那动手的肯定就只有孟存汝了。
孟存汝什么人,那可是连吵架都瞪着眼睛试图拿眼神杀人于无形的姑娘。搞到她都忍不住动手打人了,可见事情有多严重,程远琮有多混蛋
简明想也不想,直接就拽住他:“你当这那儿看过门口牌子没有,这是嘉盛的地方”
程远琮被他这么一拽,火气蹭地就升级完成质的跨越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嘉盛的地方,倒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孟嘉山的女婿,你算什么总经理助理那也就是个助理存汝的家是我的家,可不是你的家。”
简明抬手就要揍他,被冲出来的凯莉死死拉住,程远琮冷笑:“心虚到要动手了没办法,谁叫你们家没我们程家有钱,人卖女儿也不选你”
简明把手机直接砸了过来:“卖女儿你买得起你做梦呢,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你会想结婚怕老子把中润给你兄弟吧,成天装模作样地来这边献殷勤你才是被卖的那一个吧”
程远琮脸皮厚,一点儿不带含蓄的:“我被卖你见过这么潇洒自在的被卖,有种让她来管管看,看管的住管不住”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云尔,晚上有没有空”不到一分钟,定好了酒店约好了佳人。
程远琮通完电话,心里也有点后悔,但那扇对他紧闭的房门又一次提醒了他未婚妻子对这桩婚姻的态度。
简明的话虽然刻薄,却一针见血,契约精神也好,懒得浪费心力也好,孟存汝确实不管他。
.
简明踢门的声音又沉重又响亮,小季没敢去开门,孟存汝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靠在椅子上,拿着笔缓慢地在文件上签字。
她不是左撇子,用非惯用手当然不如惯用手那么方便。
外面的吵闹声里面当然也隐约可闻,起码监控屏幕上就清晰地显示着简明和程远琮的一举一动。
孟存汝连头都没抬一下,简明踹门之后,她甚至把监控直接关掉了。
安冉冉很快得到消息,拎着小包急哄哄赶来简明在电话里把程远琮形容得凶恶又无赖,她是真以为好闺蜜吃了大亏了。
甚至想到了套麻袋把人狠揍一顿的报复手段。
孟存汝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安冉冉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你打他因为他捉弄你”
未婚夫妻啊,一点儿小情趣而已,要不要这么较真
安冉冉在屋子里兜了一圈,然后蹲到她面前:“真觉得他这么难以忍受的话,不如大家敞开来谈一谈。”
孟存汝破例没有反驳,只沉默地看着已经被自己关掉的黑色监控大屏幕。
程远琮走了,简明当然也走了。
有些情绪,掩藏久了,就成了习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对于没有亲眼见到的人来说,泥牛就是不存在的。
简明不知道,安冉冉不知道孟存汝不由自主又想起方轶楷那句:没有他,只有我好不好
这个“他”深埋在心底,与现实里的简明越来越遥远,与她自己也越来越遥远。
但毕竟是自简明身上分离出来的,连筋带血,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每多看一次就多一分物是人非的心恸。
那个“他”曾经拉着她和安冉冉从庄园的小院门上爬过,曾经拉着性情温和的小矮马和她一起在英国阴霾的天空下漫步咒骂形影不离的保姆,曾经一拳将个头高大的高年级女生一击打翻在地
现在的简明仍然会站到她和安冉冉身前,依旧和十几年的男孩一样,不属于任何人。
有时候,不改变即是改变。
长大的男孩当然不会单纯如往昔,当年的他会给出“别哭了,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揍谁”的稚嫩承诺,会抱着满脸泪痕的女孩安慰,“你不喜欢新妈妈,以后就住我家我爸爸听我妈妈的话,我听你的话老师说,好男人就应该听女孩子的话。”
那些“承诺”飘散在时光里,再也无处可寻。
她甚至还在手札里保存着儿时简明拿蜡笔画的那幅“私奔地图”,起点到目的地相隔几百米,障碍大约是两堵半人高的围墙和一只粘人的拉布拉多犬。
简明和安冉冉都曾看到过那张艳丽的小地图,却没人想起到底画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