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禹一步一步朝樓下走來，他依然穿着睡袍，深邃的目光始終落在孩子身上，英俊深沉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下樓後他朝管家做了個手勢，管家會意後默默離開了。
雨聲入耳，燈光明亮……
秦承禹下樓後站定步伐，離秦果果只有一步之遙。
他視線向下，面無表情地問，“是李佳送你來的？”
果果迎着爸爸視線，那輪廓裏勾勒出難言的陌生，她的心緊了緊，抿脣搖頭。
“那是李佳派人送你來的？”秦承禹目光鎖定她，微微蹙眉。
“……”小女孩抿了抿脣，沒有回答，但她的神色已經給出了答案，孩子都是不善於撒謊的。
其實意思很明顯了，果果今晚出現在這裏並不是偶然，她已經成爲了李佳的一顆棋子，而且是不值錢的棋子，李佳根本沒有擔心過她的身體。
“爸爸，可不可以不要結婚？”小女孩擡眸含淚重複着這個問題，因爲媽媽說，不管她用什麼辦法，只要她能阻止這場婚禮，那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否則……否則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能會天天捱打吧。
秦承禹神色鎮定，他看了她幾秒，輕聲說道，“你來沙發這邊。”然後他自己擡步朝沙發走去，並沒有蹲下握住她肩膀，也沒有拉起她的手帶她一起走，他今晚對小姑娘的態度的確有點冷淡。
果果雖小，但她也感覺到了爸爸態度的轉變，內心開始變得矛盾，抿了抿脣，心裏還是有些失落。
同時她對自己也很失望，只怪自己太小了，說話沒份量。
窗外依然下着滂沱大雨，來勢那麼兇猛，彷彿要把地球給吞噬掉。
秦承禹來到了沙發旁，可是小女孩愣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他轉眸看了看她背影，然後在沙發裏入座，就這麼沉默地等着她。
過了一會兒，秦果果轉身朝他走去。
偌大的燈火通明的客廳裏只有他們倆人，管家已經離開了，四周安靜得只聽見風雨聲。
她走到沙發旁，挨着他坐下，兩人中間隔着小小的一段距離。
“爸爸……”果果側着身子，含淚擡眸看着他，難過地問，“一定要結婚嗎？不結婚不可以嗎？”她覺得以前爸爸也很幸福啊。
“李佳也真是可笑，居然讓你過來。”秦承禹沒有看她，他眉心輕擰地望向窗外，心裏五味雜陳，嘆了口氣，“果果。”
“我不該過來是嗎？”秦果果喃喃地問，“這個家再也不歡迎我了是嗎？”淚水奪眶而出，她真的難過極了。
秦承禹轉眸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淚流滿面，看到她鼻尖紅紅的。
他從茶几上拿過紙巾遞到她面前，“你不懂，我不想跟你講。”他想了想，卻還是沒有說什麼，或許是不知道該跟這孩子講什麼，她只是一個孩子啊。
秦果果流着淚凝視他，“不想理我，是這個意思嗎？”她想確定自己在爸爸心裏的位置。
“那您爲什麼不想跟我講話呢？”
“我不是不想跟你講話。”他收了收目光，看向夜色深沉的窗外，有點心累地說道，“你太小了，大人的事情跟你說不清楚，說了你也理解不到。”
“……”秦果果淚水止不住地流，小肩膀顫抖着，忍不住抽泣出聲，任務完不成了，媽媽又該生氣了。
“果果，你是一個好……”
“爸爸。”秦果果哭着打斷他的話，“媽媽喝酒自殺的時候如果不是韓主任他們及時發現，說不定現在都死了，難道一條人命不重要嗎？”
“我不能因爲她鬧自殺就放棄我自己的幸福，我不是上帝。”秦承禹轉眸，語氣有點重，而且態度很明確，“我不認爲我傷害了她，也不認爲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我和她之間就是清清白白的，什麼關係都沒有，我們連手都沒拉過，所以不存在我辜負她，你明白嗎？我們是兩個單獨的個體。”
“可是她愛您！很愛很愛！”
“那又怎樣？愛我的女人多了去了。”秦承禹不由得冷笑，他有點生氣，卻仍很耐心地說道，“在我公司裏，對我表達過愛意的女人不下二十位，難道我要把她們都娶了？”
“……”這下果果無言以對了，睜着淚眼看向他，對啊，以爸爸的魅力，喜歡他的女人應該不少。
父女倆視線匯聚在一起，客廳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小女孩也陷入了思考。
只不過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道理她似乎明白，可是她沒有辦法啊……她現在沒有爸爸了，必須站在媽媽那邊，她必須力所能及地去討好媽媽。
“別哭了。”秦承禹低沉的聲音裏透着些嚴肅，要辦婚禮了，哭哭啼啼的多晦氣？
可是難過是控制不住的，知道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她哭得更厲害了。
秦承禹並沒有伸手去握她肩膀，也沒有拉着她的手去安慰她。
他第一次覺得這孩子成了燙手的山芋，或許之前以這樣的方式收養她是錯誤的決定，慈善歸慈善，不能這樣子，摻雜太多私人感情可能會害了孩子。
其實此時此刻他看到孩子哭，自己心裏也是很難受的，畢竟相處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她喊他爸爸啊。
就這樣看着她哭，大約十分鐘後，小姑娘的哭聲減弱了，悲傷的情緒緩了緩，或許她認清了這個事實。
秦承禹終於伸手握上她肩膀，看着她問道，“果果，可以祝福我們嗎？”
“……”小女孩垂了垂眸，吸了吸鼻子，“我想祝福你們，可是……”她的聲音很小，幾乎要淹沒在雨聲裏。
“左右爲難對不對？”他輕聲詢問。
女孩抿脣沒有回答，她耳邊全是狂風暴雨的聲音，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還小，只有八歲。
“你只需要明白，我沒有辜負李佳，也沒有背叛李佳，我和李佳壓根就不熟。”秦承禹輕聲對她說，“我不想做那個惡人，希望你明白，你不要誤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