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最終對視了一眼。
“你帶來的雞腿爲什麼會動?”黑髮男孩搶先詢問對方。
這話讓本就心思震撼的金髮男孩更爲茫然,他呆呆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它,它是熟的,但爲什麼會動?”
“難道這座城堡真的鬧鬼?”藍禮沉吟地說。
提利昂聞言忍不住內心一緊,迫不及待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同時有些結巴地道“要,要叫護衛嗎?”
“最好這樣。”
藍禮點了點頭,小臉一片嚴肅“但我想他們不會相信咱們見到的事情。”
提利昂附和地點了點頭,臉色發白。
隨後坐回原位的他就變得有點坐立不安了,目光總是瞥向藍禮身前剩下的那半隻烤閹雞,表情似乎充滿懼怕,卻又有股好奇在眼中醞釀。
這種情況下藍禮也沒心思多喫什麼了,於是將身下凳子挪後幾步,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道“這隻雞有古怪,我認爲我們需要將它送去給派席爾學士,也許他能知道它的腿爲什麼會動。”
“我帶出去就好了。”對方聞言突然道“然後我去問問我們家的學士,派席爾大學士最近正忙着婚禮的事情呢,不會有空閒的。”
“也好,不過你要小心些,沒準這剩下的半隻雞也會活過來呢。”
藍禮好心提醒。
提利昂聞言咬牙點了點頭,隨後站起身來,有些哆嗦地端起盤子準備告別,而藍禮此刻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於是送對方到門口時他開口道“希望戰士賜予你勇氣,提利昂。”
對方聞言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了,但略微發抖的手卻突然穩定了下來,朝藍禮用力點了點頭後,他腳步急促地順着走廊遠去。
藍禮若有所思地看着對方背影消失,隨後搖了搖頭,將房門關上。
緊接着他的目光就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烤熟的雞腿就這麼跑了,這在那位小惡魔看來似乎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點,但藍禮卻忍不住懷疑是自己的緣故。
因爲他當時用的是左手抓的雞腿,而在這左手上,有一個叫做混亂印記的“紋身”。
“混亂……”
皺眉觀摩着手腕處的標誌,藍禮一時不敢確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情況,擡手觸碰房門以及牆壁,也沒有發生任何特殊事情。
他不自覺心思恍惚。
女孩親暱的笑容仍舊曆歷在目,藍禮之前有些不敢去深思的問題現在卻再也忍不住了。
混亂之子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彷彿一團迷霧。
起先藍禮認爲這個稱呼代表着拉婭與自己有關係,而自己是混亂。
這個懷疑雖說有很多不解之地,但勉強也能說得過去,畢竟按照原本歷史來講,他穿梭進入副本後的一系列行爲的確將那歷史引到了另外一個軌跡上,堪稱混亂。
而且當事人女孩不論長相,還是出身,似乎都能與他接得上。
但現在看着自己的手腕,藍禮卻突然不再這麼去想了。
混亂之子到底是什麼?
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還是其他一些他無法理解的力量所匯聚而成的生物?
混亂之子的含義到底是混亂——之子,還是混亂之子?
所謂的混亂代表着的又是什麼?
延伸出的問題是,歷史副本到底是什麼?
是平行的另一個世界?
還是所處世界的一段過往?
……
單純蛋生已經足夠讓藍禮感到奇怪了,儘管他曾用這是一個奇幻世界來安慰自己,但這印記的出現,這枚在系統信息中不存在的印記卻讓他突然變得一片茫然。
這所謂的獎勵與曾經諸多獎勵賜予的基調對比、吞喫蟲子的蛋殼、與多恩人長相的相似、明明什麼都不懂但卻莫名能夠學的會文字的天賦……種種不起眼卻至關重要的線索接連浮現於腦海。
顯然拉婭不可能只是一個蛋生的怪胎,那個與龍有很大關係的女孩,也不可能只是他的“女兒”。
那她到底是什麼?
所謂的正途又是什麼?
她現在……又怎麼樣了?
面色陰晴不定地站在原地思索半響,他最後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思緒一團亂麻,於是努力不去想這些事情,目光卻忍不住掃向陽臺角落那幾本書。
藍禮心情不太好,但並非因爲那些問題。
經歷過穿越投胎以及穿梭副本後,他其實已經習慣了許多問題理解不了了,也沒有那種硬是非要琢磨明白的想法,畢竟知道的東西太少,瞎捉摸始終理不清頭緒。
他只是很遺憾自己離開的太過匆忙,而沒有來得及說一聲再見。
……
再次見到提利昂是在雞腿會動事件的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勞勃與瑟曦的婚禮當天。
因爲是趁着兄長婚禮前的空檔間隙進入的副本當中,乃至甫一出來,藍禮就沒有絲毫歇息與放鬆身心的時間,也沒太多功夫去研究自己的幾個新能力,而是不得不投身到各種忙碌事件當中。
此時的君臨城內分外喧囂,平民百姓們紛紛議論着今天即將開始的婚禮,貴族領主們則忙碌於在僕人服侍下穿戴各種體面禮服與着裝打扮,並且準備好各自的賀禮。
勞勃陛下婚禮的舉辦地點是城中維桑妮亞丘陵頂端的聖貝勒大教堂內,不過在舉辦前夕,卻要在紅堡當中展開一場早餐宴會。
參與宴會的主要是新婚夫婦雙方的家族成員,以及麾下各自的領主騎士們,他們在此關頭紛紛送上獻給國王的賀禮,又精美的珠寶、華麗的腰帶、純金鑄造的金馬刺,以及各種匕首。
新王加冕不久,但關於他的愛好卻早已流傳頗廣,拋除飲酒作樂外加比武鬥毆外,勞勃拜拉席恩尤其喜歡收藏匕首,於是禮物當中這玩意的存在就顯得分外的多。
藍禮雖小,卻也要送上賀禮,他原本想着在自己的“垃圾箱”中翻找一些隨便什麼東西送上去就完事了,畢竟也不會有人在意他送什麼。
不過這事宮廷總管倒是率先替他想好了,於是藍禮送上去的禮物就變成了一枚純金的披風搭扣,不怎麼貴重,卻也不算廉價。
然而送禮物並非是藍禮今天唯一要做的事情。
有着一個大鼻子的中年宮廷總管此時一直在他耳邊嘮嘮叨叨,不斷叮囑着男孩在接下來的婚禮當中的任務。
實際上那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爲便宜老哥捧捧斗篷,以及爲新婚夫婦撒花當個散花童子罷了。
只是就算這麼簡單,這位王室管家似乎也仍舊不怎麼放心,藍禮聽得頗感不耐。
所以當見到混在一羣金髮蘭尼斯特人羣中的提利昂時,他就突然邁步朝着對方所在走去,不理會後邊這位將他當作三歲小孩的嘮叨管家。
“早安,提利昂。”
走近後他朝對方打了個招呼,一襲得體衣着的醜男孩同樣一板一眼地回禮,隨後與牽他手的一位金髮男子交涉過後,他就與藍禮跑到了早餐宴會的角落當中。
不知道爲什麼,這位蘭尼斯特家的小惡魔看起來顯得有些蔫吧
藍禮好奇詢問,於是這位瞥了眼不遠處正與國王陛下交談着的泰溫公爵,低聲回答道“父親把那隻雞拿去喂狗了。”
他語氣一陣黯然。
“爲什麼?”
“因爲他說我見那隻雞的模樣,就像是一個乞丐見到了一枚金龍。”
“你沒將那隻雞送去給你們的學士嗎?”
藍禮“奇怪”地問。
“我原本想送去的,但是後來想看看它會不會也活過來,就沒去送。”
提利昂說着,似乎怕藍禮怪他說話不算數,於是轉移話題道“後來就被我父親發現了,然後,然後我還和他頂了幾句嘴。”
似乎上次的雞腿事件拉近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眼前這位小傢伙看起來開朗了一些,卻也頗爲沮喪。
他說着還瞥了眼那位禿頂的中年公爵父親一眼,顯然對於之前所面臨的一些狀況心有餘悸。
見他這幅慫樣子,藍禮很難相信他會與長輩頂嘴,這讓他不自覺想到了昨天分別時自己與對方說的那句話,於是忍不住問道“爲什麼要頂嘴呢?他說的很過分嗎?”
“也不過分……”
對方遲疑地說“父親就是想讓我把那隻雞扔掉,我不想,他就命令我去做,然後我……我也沒想頂嘴的,但就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