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的話,佩珍上前阻攔,但是玉陽王和秋鹿郡主青梅竹馬,中山王又授意她撮合二人,便視若無睹。
“我回了宜京纔是這番打扮呢,我在西疆的時候穿的是中原的衣服。”秋鹿郡主揚頭巧笑。
倚藍在一旁幫腔:“郡主覺得中原神韻和西疆風采各有千秋,故才以易服之法傳播。”
秋鹿郡主卻不領情:“若非如此,旁人怎能一眼就知道我是秋鹿郡主呢?”
玉陽王驚歎數年過去秋鹿性格未變,本想着要對她以禮待之,斷了中山王的心思,見她天真活潑一如往昔,便把這個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笑道:“秋鹿妹妹天生麗質,又怎麼需要服飾來彰顯身份呢”
秋鹿郡主瞥了倚藍一眼,自得而笑,明豔動人。
兩人說話間,白蘇帶着人把船裏的兩個樟木箱子搬上了輦車,垂首道:“王爺,東西都已經搬上車了。”
王爺會意,轉頭看着倚藍:“倚藍扶郡主和嬤嬤上車吧。”
“雲璃哥哥,我想騎馬。”秋鹿郡主扯着玉陽王的袖子搖了搖。
珍嬤嬤不能坐視不管,連忙道:“郡主不得胡鬧,哪有女子在大街上騎馬的,仔細被人取笑了去。再有大街上人這麼多,受傷了怎麼辦?”
秋鹿郡主拉着垂在肩邊纖細的麻花,噘嘴道:“中原女子在大街上騎馬是會被人取笑,但如果是西疆大漠來的異域佳人,只會引得衆人豔羨。我跟着父王什麼險峯深谷沒走過,在大街上還能摔了不成”
佩珍還欲阻攔,被玉陽王搶先道:“珍嬤嬤無需擔心,宜京不比旁的地方,西疆乃至異國人士不在少數,女子騎馬上街雖說不多見,但也並非沒有。秋鹿妹妹是自騎馬騎慣了的,本王也會陪伴在她左右,不會有什麼不測的。”
“郡主千萬心,若王爺知道了生氣,老奴可不會護着你。”佩珍勉強答應了。
“怕什麼,父王纔不舍的因爲這點事和我生氣呢!就算怪罪下來,還有云璃哥哥呢!”中山王本就視這個女兒如同掌上明珠,掀翻了王府也未曾說過幾句重話的,如今有玉陽王撐腰,秋鹿郡主越發有恃無恐。
佩珍也不再多說什麼,白蘇怕秋鹿郡主行禮多,多備了一匹馬,如今他便騎上了這一匹,把自己的馬留給了玉陽王,秋鹿郡主則是騎玉陽王的赤龍驄。
離了碼頭,走在宜京街上,玉陽王和秋鹿郡主在前面並肩而行,有說有笑,兩人皆是容貌不凡、氣度超羣,惹得行人紛紛注目。
白蘇素來是最妥帖的,被玉陽王安排在隊尾,原本走在他前面的趙梧拉住了馬,湊到了白蘇身邊:“早聽說和王爺從一同長大秋鹿郡主姿色不凡,今天見了,果然如此,幸虧我今天沒貪睡躲懶,不然就沒這個眼福了。”
白蘇知道趙梧是不經常跟着王爺進出王府的,心想,你只知道秋鹿郡主姿色妍好,卻不知道咱們府上的那一個比這一個還要姝麗幾分。心裏雖然這麼想,嘴上卻是一般半責怪,一半應和;“秋鹿郡主就算再怎麼姿色不凡也輪不到你我評論,心王爺聽見了罰你清洗馬廄。”
秋鹿郡主到了王府,倚翠和珍嬤嬤忙着收拾東西,她便讓倚藍拖了一盤琳琅滿目的東西去了玉陽王的書房,還未進門,便笑道:“雲璃哥哥,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玉陽王正在臨字,是陸放翁的《臨安春雨初霽》: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聞聲,忙放下筆,迎上來笑道:“進進出出的,還是和時候一樣,片刻也不想閒着!”
秋鹿郡主吐了吐舌頭,倚藍把手中托盤放在了書桌上,秋鹿郡主一樣一樣地拿給玉陽王看,一個鐵包銀的罐子,裏面放着葡萄乾,五色斑斕,個個如同指頭大;一個錦盒,裏面密匝匝地鋪着錦緞,掀開後是一對琉璃杯子,璨如雲霞;一個荷包,打開之後七個碧璽,圓潤光滑,大一致,最難得的是恰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個個泛着幽光。
秋鹿郡主拿起青色碧璽,舉到陽光下,只見光澤如同貓眼:“這碧璽我好不容易纔攢齊七種顏色,便收着送給雲璃哥哥了,雲瑛哥哥都是沒有的。”
秋鹿郡主口中的雲瑛哥哥不是旁人,正是當朝皇帝,三人自性情相投,常在一起廝混。如今周雲瑛貴爲九五之尊,玉陽王雖然也有時與他交心幾句,但是秋鹿郡主恐怕是唯一一個還敢叫他“雲瑛哥哥”的人。
“郡主……”倚藍看秋鹿郡主失言了,悄悄拉着她的袖子提醒。
“怕什麼?雲璃哥哥還能參奏我大不敬不成?就算雲璃哥哥真參了我,雲瑛哥哥也不肯怪我。”秋鹿郡主輕哼一聲,臉上卻不是怒色,而是嬌嗔。
玉陽王憶起三人的同年趣事,也展顏一笑。
秋鹿郡主把碧璽收進荷包,悵然若失:“雲璃哥哥遲遲沒有王妃,我本來還準備了一些大秦國的衣料首飾呢,都沒有拿回來!”
玉陽王不知秋鹿是否也壞了和中山王一樣的心思,試探道:“那爲何不送給皇兄呢?”
“雲瑛哥哥的嬪妃那麼多,讓他賞那一個好呢?那些後宮佳麗再因爲我的幾件衣裳、幾根簪子打起來,反而惹得他心煩。”秋鹿郡主佯裝無奈,故意長嘆了一口氣,引得玉陽王和倚翠陣陣笑聲。
玉陽王繼續試探道:“怎麼叔父還在西疆,就放你一個人回來了,這麼多年都捨不得你把你帶在身邊,如今怎麼突然捨得了?”
秋鹿郡主悄悄和倚藍對視了一眼,突然露出嬌羞之態,雙頰緋紅,目光躲閃:“沒什麼,是我想念中原風土了,便央着父王把我放回來了。”
玉陽王見狀暗呼不好,四下張望道:“既然是想念中原風土了,定是有不少想喫的了,說出來,我吩咐廚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