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車門下了車。
一路上，他一臉複雜的目視前方，不曾與凌月說過一句話。
她只當他是還沒想好怎麼開口。
今晚碰到柳飛雪的事情，其實都讓他們倆很震撼。
相比師姐柳飛雪的淡定和冷靜，顧乾坤和凌月都成了念舊憶往事的人。
凌月心情複雜的也下了車。
她走到顧乾坤的身邊，與他一共眺望着江面。
晚風微微拂過，有些溼氣的江水味道撲面而來，她開口問道：“師兄，現在能告訴了我吧？”
顧乾坤望着江面娓娓道來：“因爲飛雪的事情，我被迫恨了你這麼多年，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
“飛雪的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表演，就連師父也參與其中了，我們卻因此傷心內疚了這麼多年，真是不值。”
凌月轉眸看着他問道：“你已經認定師姐的死就是一場騙局？”
“她老公你也看到了，這個男人在容貌和身材上雖然已經有了些變化，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他叫馬成才，當年是位徒步旅行的揹包客，失足滾落到山腳下後，被我和一位師弟碰巧遇到救了回去。”
“當師父知道他是個有錢富二代後，就讓你師姐一直負責照顧他，馬成纔在山上足足待了一個月，他的腳崴才痊癒。”
“我不曾知道原來他和飛雪已經暗生情愫……”
聽到他這樣的話，凌月還以爲顧乾坤心裏喫醋難過了，立刻道：“師兄，或許師姐當時並沒有喜歡他……”
他側眸望着她說道：“飛雪當年有沒有喜歡他，我並不在乎。”
她眼神訝異道：“你不在乎？你對師姐不是……”
顧乾坤語氣肯定道：“我對你師姐並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當年師父一廂情願想撮合飛雪與我的婚事，我作爲大師兄，不想讓師父在其他師弟們面前失了顏面，我就答應了這場婚約。”
“那時飛雪也沒有否定師父的決定，我想她應該是不討厭我。”
“但飛雪也從未在私底下向我單獨表白過。”
“我只知道當年有個少女倒是偷偷喜歡着我，還爲我疊了很多千紙鶴。”
“本來要打算送給我，只不過在師父宣佈我和飛雪的婚約後，她望而卻步了。”
話到此處，他眸光深邃的望着凌月的眼睛。
而她快速看向江面，不敢與他對視。
“凌月，當年的那個少女就是你吧？”
聽到當面問出這件事，凌月沒有再逃避，但她一笑了之以緩解尷尬和羞澀：“當年我很崇拜師兄，又恰巧那個時候我有點少女懷春……師兄，你不用放在心上。”
顧乾坤卻認真道：“當飛雪將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當真了。”
“但飛雪一直不知道你當時喜歡的那個男孩是誰，她還以爲是和你同年齡的某位師弟。”
“可我內心卻覺得心有不安，還有些隱隱的難受。”
凌月忽然轉眸看他，猶豫幾秒後問道：“師兄，難道當年你對我也……”
“是，當年你來習武后的第二年，我就喜歡上你這個小師妹了。”
“不過因爲我比你大好幾歲，一直覺得你不可能會喜歡我。”
“當我知道你爲你喜歡的男孩折千紙鶴以後，我始終留意着你看待其他師弟們的眼神和舉動……”
“只不過久而久之，我漸漸發現你喜歡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感到內心歡喜。”
“可當時我和飛雪已經有了婚約，我很後悔爲了師父而忽略了自己的內心情感。”
“直到我親眼看到有一天晚上，你獨自一人在埋葬那些千紙鶴，還說出喜歡我的那些話，給了我勇氣要去跟師父坦白！”
“但之前我要先跟飛雪說清楚這件事，我不想讓她毫無心理準備。”
“所以我選擇在我們闖關結束後向飛雪坦白一切。”
凌月替他說了下去：“只是沒想到，師姐和師父卻在背後密謀了一場騙局。”
顧乾坤不禁笑的嘲諷：“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麼做，師父這個人生平最愛的就是面子，他擔心悔婚這件事會讓我接受不了，也怕師弟們的有色眼光，纔會安排自己的女兒‘死一次’。”
“只是這樣的代價太大了，一場騙局竟然解散了整個柳家班。”
“其實這又何必呢，如果大家都能開誠佈公的聊一聊，事情解決起來就簡單多了。”
凌月感慨道：“真是可憐我這麼多年被安了個害死師姐的罪名！想想都覺得冤……”
“你當年來得最晚，師父對你的感情也是最少，不犧牲你犧牲誰呢？”
“更何況你只是被你媽交了錢上山來學武術的，跟我們從小在師父身邊長大的人不一樣。”
“是啊，我就是個半路的徒弟，跟你們沒法比。”凌月笑了下。
顧乾坤一臉傷感道：“當年就因爲飛雪的‘死’，讓我心生罪惡感。我總覺得是因爲我想要悔婚的念頭才導致了厄運的降臨。”
“雖然這樣想很迷信，但當時我爲了和你在一起，已經下定決心要悔婚，必須要跟飛雪和師父說清楚這件事。”
“可誰能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當年飛雪和馬成才的事情隱瞞的很好，他們至少在公開場合沒有做過任何親暱的舉動。”
“但有一位師弟曾經告訴過我，說有一次看到花谷裏有一對男女在親熱，女人的背影很像師姐。”
“可當時我沒有相信他，還覺得這位師弟是無中生有冤枉飛雪，我還警告他不準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現在想想真是太可笑了……”
“凌月，我們都爲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時間的蹉跎，感情的錯過，毫無意義的罪惡感和內疚感，這所有一切都讓顧乾坤百感交集……
他甚至在見到柳飛雪後，能夠快速冷靜下來並儘快離開現場。
並沒有跟柳飛雪攤牌當年的種種真相。
不管細節是什麼樣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失去的時間也不會回來了。
對於柳飛雪這樣自私自利且冷血無情的女人，顧乾坤算了完全放下了對她所有的情感。
大抵上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凌月望着江面，情緒也是翻江倒海，當年的回憶一幕幕在腦中浮現。
可想到最後，除了一聲嘆息，似乎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
師父柳易生早在柳飛雪假死後就出了國，聽說這些年在國外辦了好幾家武術館，教出來的徒弟也在國際上獲過獎。
事業所謂是蒸蒸日上。
而柳易生的名聲也很響，如果回到國內來開辦武術館，一定會有很多人慕名前往。
顧乾坤和凌月也更加明白了師父當年的做法。
如果女兒愛上了有錢的富二代，他這個老丈人自然也就尊貴起來了。
有舍纔有得。
而顧乾坤和凌月，還有那班徒弟就是被捨棄的那一方。
兩人相繼無言站了十分鐘後，顧乾坤轉眸望向凌月，語氣真摯的問道：“凌月，當年的我們算是錯過了，師兄還想和你在一起，現在還有這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