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竹影婆娑,顧西坐在廂房的窗臺前,埋頭喫菜。
霍靖沉倒沒喫幾口,一直看着她,看的她不自在,擡起頭:“我好不容易請你一頓,不喫嗎?”
“不是要請溫越?”
“呃……”
他脣角上揚,有調侃的意思,然後微微探了身,提起茶盞給她斟茶,說着毫無相關的話:“這茶不錯,你嚐嚐。”
顧西的腦子有些被他搞亂了。
緩慢的嚥下口中的食物,斟酌着措辭:“我想一起把他也請了,是因爲有公事要談呀!”
“哦?什麼公事?還非得要我助理在場?”
“我就想打聽下,白蘇和姜海聲拍的那支廣告,什麼時候能放出來?如果能放的話,可否儘快?”
顧西放下筷子,無比認真的說着。
言語之間,有着小謹慎,好像生怕她干涉了眼前這個男人的事務而讓他不快。
霍靖沉忽然笑了出來。
“我纔是老闆,跟我說不是更好?”
顧西呵呵笑了兩聲。
她當然知道他的話好使,但這不一樣。
如果她把溫越也約上,那他們就真的是在談公事。
只與他……畫風好像不太好。
不過無所謂了,聊勝於無。
——
文藝片情感渲染的異常飽滿。
對於姜海聲這種紈絝氣息很足的小年輕來說,是完全沒辦法靜下心來看的。
儘管裘安霖名聲在外,儘管鏡頭的畫面很美,他依然在開映十來分鐘以後,心安理得的用手機玩起了喫雞。
倒是白蘇看的認真。
也不是因爲,她需要在媒體面前裝模作樣,刻意表現出對葉暮雅毫無芥蒂的樣子。
而是因爲,她起初遍對這個片子異常的感興趣。
片中的女主人公出身在貧寒困頓的大山裏,卻因爲暗戀上了自己的高中教師,從而努力讀書。
後來她成長爲一位優秀的外科醫生,高中教師卻因爲去了她的家鄉支教,再一次山體滑坡的事故中,爲了救學生,讓自己永遠埋在黃泥土下。
女主人公傷心之下,去了南非參加了當地的醫援會。
在那裏,她全力以赴的挽救每一條被疾病感染的生命,幫助艾滋病患者正確融入人羣。最初的本意,是在麻木自己的悲痛。
可是後來,她看着一張張瀕臨死亡卻還在苦苦掙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枯槁面容,她被生命的頑強撼動了。
漸漸的,她開始解開心結,走出傷痛……
白蘇看着看着,不自覺便落淚了。
晶瑩的淚珠無聲掉落,趴在她皓腕,零星彈到姜海聲的手機上。
姜海聲無語的側頭:“有這麼感人嗎?”
他還從來沒見過,看場電影能把自己看哭的女人。
在他成長的那個院子裏,女孩子並不多,即使有,也是英姿颯爽,乾脆利落型的。
譬如於家姐妹,譬如刁蠻的霍思翎。
面對這樣的白蘇,姜海聲巨無語。
可是她異常傷心,他覺得他似乎應該要安慰兩句,便開口:“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是那個葉暮雅,今天這個日子就是你的?”
葉暮雅他看見了。
再看看身邊的白蘇,霸道女總裁的總攻型,還看電影看的掉眼淚,炒雞違和好嗎?
白蘇伸手抹去眼眶的溼潤。她的手指很好看,很長,很細,還特別直,指甲修剪着弧度,染着紅色。
她好像被姜海聲給氣着了,轉頭便訓:“你個小毛孩懂個屁!”
“我?小毛孩!”姜海聲指着自己,兩道濃眉都擰了起來:“你比我不過大幾個月而已!橫什麼橫!”
他最討厭人家喊他小毛孩了!
見人都覺得他小,容易欺負!他不過天生長了張顯嫩氣的臉而已!哼——
白蘇懶得理他,繼續回到銀幕裏。
她像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活在浮華世界裏,不得不用自己唯一的優勢去爲家人支起一片天。但她並非真的如此心大,只是現實逼迫下的不得已。
很多事情她不會跟任何人說,包括顧西。
就如這個電影,每一次靠近,都覺得好像是她的縮影,那份情感的共鳴,並不允許被說出來。
當初她演不下去,大部分是因爲葉暮雅的突然插手。
但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爲她自己。
每一場戲下來,都要了她的全部精力,她會在那場戲裏,久久都沒辦法把情感脫離出來,然後去接着演下一場。
因爲這個原因,曾經造成了劇組長達一個月的進度擱置。
裘安霖也是煩了,恰逢他與葉暮雅存在潛規則交易,便更有藉口讓葉暮雅有機會頂替了她。
不過她不敢在顧西面前說實話。
拿到這個角色顧西有多不容易,她看在眼裏。
她辜負了顧西,心有愧。
散場。
照例是媒體採訪。
不管是白蘇在娛樂圈的地位,還是她與葉暮雅的孽緣交錯,她總歸是逃不過被逼問的那一個。
“白蘇你眼眶紅?”
“是不甘心被葉暮雅搶了角色嗎?但是大家都看了,她演的很好!”
“對,票房不會差!”
白蘇笑了笑,紅脣莞爾:“對,暮雅演的非常好,所以,我被感動哭了。”
“那既然這麼好,當初你爲什麼會被換角色呢?”
“上次不是解釋過了嗎?我回來是因爲鼎豐代言的檔期問題。”
“所以,鼎豐集團是你的後盾嗎?”
白蘇笑了笑,不吭聲。
然後一位女記者跳出來:“鼎豐是你的後盾,可人家霍董跟暮雅交情很不錯呢!裘導的下一個電影,霍董已經爲暮雅投資了。”
“所以說,會不會其實是霍董的調虎離山計。特意用代言吸引你把你從南非叫回來,然後讓暮雅頂上去?”
白蘇貓眼亮了亮,閃着光笑着:“看來大家腦洞都挺大的。我也有個祕密告訴你們……”
女子爽朗的聲音說的並不太認真。
像是很友好的跟這幫媒體笑鬧着打趣說:“裘導的戲沒得講,我在拍戲的過程中,一直沉浸在角色裏走不出來,他實在很無奈,這才叫了暮雅來救場。所以其實說起來,並不是暮雅要跟我搶,而是我實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