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滿臉寵溺的哄她將一碗麪喫的乾乾淨淨。
顧西其實是有打算，一會兒上樓的時候，他若是要質疑她跟沈東揚什麼，那她便是要坐下來，好好的一樁樁一件件的清算他對自己的各種隱瞞。
然而他的態度溫和柔軟的不可思議。
以致她都有種滿肚子的惱氣撞上一堆棉花的感覺，很是無力。
顧西安安靜靜的上樓，自顧自的洗澡吹頭髮，忙完一切，還是壓抑不住心裏的毛躁，敲開了書房的門。
他在裏頭辦公。
似乎很忙的樣子，聽見門聲響動，愈未擡頭。
顧西的方向看過去，是他的側顏。
黑色風衣被他掛在椅背上，身上僅僅穿着黑色的毛呢衫，袖管挽至手肘，露出遒勁的麥色小臂，如此隨意，卻不失矜貴。
“你沒有什麼話想問麼？“
顧西終於忍不住了，先開口。
他從文件中擡首，挑了挑眉：“問什麼？”
“我和沈東揚。”
他便勾了勾脣：“不是過去見買你家房子的屋主麼？傍晚你在於家解釋過了。你說，我就信。”
男人深黑的眸子，在昏色的檯燈下，更顯迷離。
那是種顧西看不懂的情愫，太過跳躍，複雜的很。
就好像，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只要她說，他便信。但事實上，她深知，他並非如此之人。
顧西索性坐到邊上的沙發：“但事實上，我到現在都並不知道誰是那個買主。或許，我又被沈東揚騙了。歸根結底，我還是不應該跟他過多攪和，不對嗎？”
以往若是被他撞見她跟沈東揚一起，他指定要教育一番。
今天是真的不對勁……
如果不是沈東揚騙她，那就是霍靖沉有問題。
顧西固執的坐在那兒。
片刻後，霍靖沉合上文件夾，擡眸看了看顧西，沉道：“你過來。”
顧西不明所以，卻是依言過去。
只見他從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裏面區出一個文件袋，遞過來：“你拆開看。”
顧西疑惑的掃了掃他。
在他的眼神催促下，她有些急切的拆開密封圈。
抽出來的協議，是一份房產買賣合同！
地址在晉城東區！
賣方：沈紹山。
買方：顧西。
顧西手有些抖，她不可置信的揚了揚聲：“我家的老房子，你買的？“
男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下方落款處，“沒看見麼？買方顧西。“
“你給我買的？“
霍靖沉長腿支在地上。
微微用力，腳尖蹬開椅子轉了個身，他長臂拽過顧西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懷裏，從身後環抱住她柔軟香甜的身子，低聲道。
“確切的說，是我給你的結婚禮物。你不追求物質，我尚不能給你盛大的婚禮，想來想去，唯有顧家老房子是你的心頭好。”
“房子當年是沈紹山拍下來的，我跟他談了許久，前些日子他才終於答應把房子轉讓給我。今天你過去那邊會遇上沈東揚，也是因爲他父親讓他過去那邊取回些自己的東西。也就是說，明日開始，那棟老房子就完完全全屬於你了。“
在顧西耳梢處起起伏伏的微微震動着，撓的顧西癢的難受。
顧西悶了悶。
一時情緒有些複雜。
“這算不算是你提前給我的分手禮？“
男人扣在腰間的大手，忽地一滯。
然後是半晌的沉默。
顧西感覺到了，低頭看他的手，好像生怕她走了，攥的有些緊，關節部分甚至有些泛白。
有些可笑。
顧西從來不知道，她不過隨口的一句話，竟是對他有這樣大的影響。
她想轉過身去看他的眼睛。
可是他不讓。
那雙手好像鐵臂似的，緊緊的扣在她的腰上。
“不要去管你聽到的或者看到的。你只要記得我的話，我想要你，一輩子。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個形式，或是無可奈何。“
——
顧西沒有再去追問。
過往的事情過於錯綜複雜，且牽扯甚廣，她沒辦法一下子理清所有的關係。
不可否認，她對霍靖沉是有感情的。
若不然，不會因爲他今晚的那些話，而莫名的感覺到原先那股子壓抑的情緒消失殆盡。
但這份感情到哪個度，她無曾探知。
她只知道，看到他跟於雙雙在一起，她會嫉妒，會不歡喜，甚至因爲這樣的情緒而豎起自己的滿身刺，在於家堵的那些人無話可接。
也是。
一個願意費盡心思替她買回老房子的男人，總不至於太差。
她姑且信他幾分。
霍靖沉趕顧西去睡，而他自己則是在半夜纔回了房。
彼時顧西已經睡的香沉。
單薄的身子陷在大牀裏，睡的滿足而又無害。
不像從前，總是平躺着，雙手擺在胸前，即使睡着的時候，也都是蹙着眉頭的。
看着她日漸日的對自己卸下心防，霍靖沉心情不錯。
不止今夜。
之後的兩天，都是如此。
霍靖沉忙的幾乎不像是一個放年假的人，清晨被溫越接走，深夜被溫越送回，回來以後兩個人又一起進了書房，半夜不出來。
霍思翎偶爾會在顧西面前調侃說，他們兩個是不是在攪基啊……
顧西蹙眉，會替霍靖沉訓斥霍思翎。
這幾日顧西倒是沒有再出去過。
總覺得回回出去，都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然後滿身疲憊的回來。
這樣一來，便有些興趣缺缺。
當然了，還有另外的原因，便是霍連欽。
往往顧西走到哪兒，霍連欽便跟到哪兒。
這是個被病痛折磨的花甲老人，他所有的行爲都是無意識的，或者下意識的。
顧西不可能當作看不見。
或許是因爲他曾經跟莫雪容的關係，顧西停下來跟他說話的時候，不經意便會提及些他們那個年代的事情。
每每這時候，霍連欽會陷入長久的發呆狀態。
那個表情，好像就是一個正常人，在思考着非常凝重的事情一樣。
玉姐說，老爺子是會說話的，他只是因爲頭部受了傷，從而導致的腦子不清楚，記憶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