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臨城，陽光一直很好。
她靠在辦公室的窗前。
一邊給盆栽澆水，一邊若有所思。
足足十來秒，辦公桌上的手機才被她拿起。
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她點開霍靖沉的頭像。
“忙嗎？中午要不要一起喫飯？”
發完那條信息，顧西坐下來。
手機被她攥在掌心，許久。
陽光透過窗戶，斜斜的投射到顧西身上，籠罩着她的腦袋，肩頸方位，慵懶而舒適的讓她幾乎都要瞌睡起來。
大約有十來分鐘。
掌心突然的震動，隨着叮的一聲響，讓顧西整個人激靈了下，回過神來。
“到公司來。”
僅僅幾個字，簡練而乾脆。
然後不多久，又一條信息進來。
“我讓溫越去接你。”
顧西莞爾，眉梢竟是婉柔的笑。
雪白的蔥指在手機上跳躍：“不用了，我自己開車。想喫什麼？我順道帶過去。”
“你做主。”
顧西徹底笑開。
說起來她還真的沒有關注過他的喜好。
在家裏，梅姨通常都是以她的口味爲標準準備一日三餐。
從前也不覺得有什麼。
反正又不是自己要求的，梅姨安排廚房做什麼大家喫什麼。
如今想想，顧西覺得可能自己真的是太沒心沒肺了。
思及此，她給梅姨打了電話。
——
路上拐去別家小院私房菜館打包午餐，折騰了好些時間。
顧西去到鼎豐大廈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
員工們都下了班去食堂，整棟大樓，顯得有些空。
她從前來過好多次。
對這裏早就熟門熟路，也沒有提前給溫越打電話，悄悄便上了頂樓。
心裏多少是有些顧忌的。
擔心溫越知道她上來，又要下樓接，這樣的話影響不太好，還耽誤他工作。
鼎豐這樣的大集團，每天都有無數張陌生面孔穿梭於各電梯之間，來來回回從不停歇。
每個人都有很繁重的工作，不會輕易記得住與自己工作生活無關的人。
顧西上一次出現在這裏，還是去年。
整個鼎豐大樓，能夠認識顧西的，也統共就那麼少數的一小部分。
電梯裏的人看着顧西堂而皇之的摁了頂層數字鍵。
一雙雙打量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她。
感覺好像要將她的臉都給盯穿了。
顧西輕輕吐着氣，用外賣盒擋了擋自己的臉，舉到他們眼前，非常客氣有禮的笑着解釋：“我送外賣的。”
那些人嘴巴張了張。
想說什麼，又似乎不知該不該說。
顧西索性轉了個身，後背對着他們。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感覺自己的後背要穿成無數個爛孔了。
偏偏霍靖沉的辦公室在最上面，電梯慢慢的攀爬，顧西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難受的很。
然後，她發覺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中間樓層停了很多次，卻沒有一個人越過她，走出去。
最後的最後，他們就一起到了頂層！
電梯門滑開的時候，顧西終於感覺到了空氣的新鮮。
秉着禮貌待人的原則，顧西閃了閃身子，讓出門口的道：“你們先走。”
一個都不動。
顧西有些懵，敢情這幫人都是傻的？
她也等不下去了。
直接自己跑出去，走沒兩步，電梯中有人喊：“哎送外賣的——”
顧西頓步。
回過頭的時候，一個主管模樣的女子跟上來：“是誰訂的外賣？”
“哈？”
這個問題倒是難倒顧西了。
如果她說是霍靖沉，會不會直接被這些人從頂樓丟下去？
可是一雙雙從電梯中踏出來要看好戲的目光，也讓顧西明白，她不回答不行。
“溫，一個姓溫的先生。”
“說大話吧。溫特助跟霍董正在開高層會議，午餐都已經讓後勤部送上去了，誰還會點外賣啊！”
“對啊，喊保全吧。這人行蹤詭異可疑，需要深入調查一下，萬一是競爭對手……。”
他們動作好快。
一個吩咐，一個打電話，剩下兩個看着她不讓她跑。
保全沒幾分鐘就上來。
顧西這輩子都沒感覺這麼丟臉過。
就在那兩個保全上前來要將顧西帶走的時候，顧西眼睛一閉：“我要找霍靖沉！”
氣勢磅礴的聲音，顧西自己都被自己嚇着了，連帶着兩個保全也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女主管很兇的走過來。
“別聽她的。每天找霍董的人數不勝數！什麼藉口沒聽過？”
顧西真的醉了。
鼎豐的安全系統非常周全，如果她真的是個陌生人，早就在大門口刷臉識別的時候就被拒了好嗎？
怎麼可能跑得上來！
可是他們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樣子，顧西也不敢硬來。
端着笑臉討好，“我真沒騙你。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怎麼回事？”
顧西剛從包包裏翻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的時候，溫越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隨後是他的腳步聲。
“溫特助——”
顧西彷彿看到了救星，晶亮的雙眼撲閃撲閃的：“你快來跟他們解釋一下！我真的只是送外賣的！不是他們口中那些競爭對手派來的商業間諜啊……”
送外賣？
溫越還以爲自己聽岔了！
太太竟然說自己是送外賣的！
脣角抽了抽，溫越隱忍着發笑的衝動，走過來：“顧小姐，先生已經等您很久了。”
他特意強調您！非常敬重的語氣！
這讓周圍的人摸不着頭腦的發愣……
顧西哼哼笑：“很久了啊……我也站很久了……”
話音未落。
顧西的視線裏，又多了一雙鋥亮的皮鞋。
“霍董——”
整齊的聲音，沙沙劃過顧西的耳廓。
她側過頭。
然後撞見霍靖沉深邃無波的眸子，眉心緊蹙着。
“送外賣的？”
他的聲音，微沉，極冷。
居高臨下的眸子裏，全是壓迫，含着淡淡的不滿，淡淡的惱氣。
“對……對啊。”
顧西被他貼過來的氣息壓的有些不自在，擡首的時候微微後仰，開口說話的時候，竟然有些磕巴。
那麼多雙眼睛看着，請問，有地洞可以鑽一鑽嗎？
顧西發誓，以後她再也不到這邊來了！
什麼破公司！防個人好像防條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