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連對人說聲感謝都能招惹是非。
不過換個角度想,霍靖沉的此番心思,卻並不讓顧西討厭。
能被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時刻放在心上,大約這個世上的每一個女孩子,都會怦然心動。
顧西二十二。
初夏時分,是她的生日,很快便是二十三。
說起來還很年輕,許多這歲數的男孩女孩,如今還在校園,或是在父母跟前撒撒嬌,小任性一番。
顧西經歷過許多尋常同齡女孩所不曾經歷過的苦難和悲離。她比一般女孩的內心強大,卻又在僞裝強大的內心深處,比誰都柔軟。
霍靖沉,似乎就在她的生命中,一點一點的,碰觸到她最柔軟的部分。
像是指尖撓撓癢的感覺。
讓人不能適應,卻又忍不住迷戀這種感覺。
——
這天晚上。
顧西在公寓裏沒有等到歸家的霍靖沉。
晚飯時分,一個電話打回來,他說要出差,去往東南亞一帶的國家。
東南亞地區,顧西倒不清楚那邊的什麼生意能做。
但鼎豐的業務涉及甚廣,一切都有可能。
電話是他打給梅姨的。
當時顧西就在邊上,本來等他回來喫飯,聽到座機響起來的時候,也便頓了頓。
梅姨問他,要不要跟太太講。
顧西不知道他在那端說了什麼,梅姨嗯嗯了兩聲,便掛了電話。
回過頭的時候,梅姨溫和笑着:“太太,先生讓您好好喫飯。”
“哦……”
這樣的話,大概也就只有他能不厭其煩的強調了。
梅姨做的菜依然美味。
顧西慢悠悠的喫着,忽然擡起頭:“梅姨,他有說去多久嗎?”
“沒有具體說,好像要小半個月吧。”
顧西又哦了聲。
小半個月,還挺長的。
轉念又想,也好,不在就不在,她也自由了。
顧西就是在這樣無數次的自我心理調整的過程中,喫下一碗飯,又喝了一碗湯。
有些撐,主動幫着梅姨收拾餐桌。
梅姨不讓她動,她堅持說要消食,兩個人一起從餐廳到廚房,倒也和諧溫馨。
“太太乾活很是利落。”
顧西在刷完,梅姨突然在旁邊說了聲。
她側過頭,嬌俏的臉上都是笑:“我以前幹過。”
“是嗎?”梅姨嘆了聲:“也是。冷如霜那個人,想她如何對別人好,不太可能。”
顧西抿脣,又是笑了笑。
很多過往的事情,她現在漸漸不願提及。
尤其是想到冷如霜和葉伯良,顧西本能的有種反胃感。
也不知道已經逝去的葉伯先知不知道此事。
如果知道,他到底是含着怎樣的心態,離開這個人世。
突發的心肌梗塞,或許也有問題。
若是如此,葉家大抵也是醜陋不堪,瘡孔無數。
就不知暮庭在出事之前,如何的心緒複雜。
——
顧西在臥室寫劇本的時候,跟霍思翎在微信上閒聊了幾句。
知道老爺子在那邊安好,便也放了心。
霍思翎問她,怎麼這樣關心老爺子?
她有些語塞。
可能是看着從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如今弱小如孩童,她起了憐憫之心?
也可能是因爲霍連欽牽繫着她的父母。
當然,也有可能僅僅是因爲,他是霍靖沉的父親。
臨睡之前,她還是沒忍住給霍靖沉發了條微信。
“到了嗎?”
東南亞地區離這裏不太遠,黃昏到深夜,好幾個鐘頭過去了。
算算時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應該到了。
顧西等了等,習慣性的沒有等到他的及時回覆。
又把手機擱回到牀頭。
想着公司的事兒,想着霍家那麼多人,一時間也睡不着覺。
顧西並不知道,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叫做想念。
黑夜中,手機屏幕亮起光。
顧西側過身去,看到上面碰出來的信息。
“剛到酒店。”
她伸出手來回復,卻在還沒回復的時候,又一條信息進來:“還沒睡?”
“嗯……在想公司更名的事兒,睡不着。”
“那你想好了?”
顧西敲字:“還沒有。”
頓了頓,又發過去:“不知道取什麼名字。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你不是編劇?想名字而已,你應該在行。”
顧西看着他回過來的信息,嘟了嘟脣。
編劇呢,虛構各種名字都可以,遣詞造句,沒有她不行的。
可這是生活……
太詩意太內涵豐富的名字,若是不能朗朗上口簡單明瞭,那就不能夠氣勢迫人,讓人無法印象深刻。
顧西覺着。
既然要更名,就要取個響噹噹的,足夠有威懾力的。
深夜無聊,顧西忽有些捉弄他的心思。
脣角不自禁的彎起。
“不如就叫鼎豐傳媒吧,沾沾你的光,不愁沒生意做。”
顧西發完那條微信,便靠在牀頭把玩着手機,等着看他的反應。
結果,沒有等來他的信息,卻是等來他的電話。
凌晨時分,四下安靜。
突兀的手機鈴聲把顧西嚇了跳,她擔心吵醒另外一個房間已經睡下的梅姨,非常快速的按了接聽。
“這麼快?”
他在那端的聲音,很沉,有些疲累,卻更多的是意外。
顯然沒能想,顧西竟會如此迫不及待的接他電話。
顧西嗯了聲,支支吾吾:“手機沒靜音,我怕吵着梅姨。”
“房子隔音很好。”
顧西哦了聲,然後問:“你看我微信了嗎?”
“看了。”
“覺得怎樣?”
“不怎樣。”
顧西感覺他的反應太平淡了,有些失望。
頓了頓,她便又是興起:“要不,叫霍氏傳媒?”
他忽然笑了聲。
是有些被她氣笑的感覺。
“小西。”
他突然喊她的名字。
顧西嗯了聲。
然後他開口:“傳媒公司以後會是你的,不用總是站在我的利益爲出發點去考慮。”
顧西在斟酌他話裏的意思。
然後便聽來他的一聲催促:“想名字的事,可以遲點。你快去睡,我這邊也還有個會要開。”
這都幾點了,還開會?
雖然有時差,但真的差距不大。
她這邊的凌晨,他那邊也是深夜。
顧西覺得,他的工作強度真的很大,過去到底是如何做到天天呆在她身邊的?
然而,他的行程,她干預不了。
像他們這種人,身在高處,往往會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悶了悶,她只道:“那你注意身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