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這人就是這樣,總是輕而易舉的抓住重點,問的旁人無法不知如何圓說。
從前先生就說過。
“小西不好應付,許多事情能不讓她知道,便不讓她知道。因爲,只要知道皮毛,她就能從皮毛之中推測各種真相,那樣的話,對她不好。”
溫越從前感觸不深,如今總算明白先生的良苦用心。
“溫助理?”
見溫越不說話,顧西又喊了聲。
“那個……我也很納悶呢。太太,您是不是哪裏得罪陸先生了?”
溫越滿臉無辜又懵懂的樣子。
裝的跟顧西一樣困惑。
顧西回想她跟陸佔霆的接觸,真的很鬱悶。昨晚算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她連完整的話都沒說兩句,怎可能得罪他?
可是,見溫越口中什麼都問不出來,便也只能作罷。
足足兩個小時,顧西呆在廚房裏。
她熬了個大骨湯,肉沫粥打算端到病房給霍靖沉做午餐。
又順手炒了幾個菜,煮了些米飯擱在廚房。
下樓的時候,遇見姜豐年。
“小嫂子,我也餓了。”
那人攔下她,便要去動她托盤裏的食物。
顧西輕巧的躲開,眼色橫了橫:“這不是給你的。廚房裏有,上去喫。”
姜豐年笑容滿滿。
“小嫂子似乎對我有敵意哦?怪我剛剛在三哥面前拆穿你?說吧,昨晚上你是不是對三哥用強了?正常的護理,怎麼也不至於讓紗布陷進他皮肉裏去的!”
顧西耳脖子又是紅了紅。
“……姜醫生,那天我跟姜爺爺聊的很開心。我們還互加了微信,我覺着或許我有必要幫着姜爺爺完成一下他的心願。比如……幫你介紹對象,讓你相親?”
姜豐年當即收住了笑容。
非常不愉快的撇脣:“我說顧西,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男人的救命恩人的?”
“沒有。”顧西眼睫扇了扇,莞爾道:“我只是覺得姜爺爺可憐,不忍心看着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我面前哭訴沒有孫媳婦……正好,我們公司有很多年輕漂亮的女藝人,環肥燕瘦,姜醫生喜歡什麼款的?”
顧西說完,又望了望四周。
“還有……你這裏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麼黑心診所,連個牌照都沒有。周圍還守了那麼多看起來就行蹤不太正常的人。你這不會是掛羊肉賣狗肉的醫療所吧?表面上治病救人,暗地裏做什麼違法勾當?”
姜豐年被氣着了。
儒雅的俊臉上,繃的半天沒吱個聲出來。
直到顧西端着托盤越過他,走了好幾步以後,他才轉過身來,低吼:“特麼的那是老陸的人好嗎?”
顧西沒有理他。
事實上,她還在較勁。
姜豐年最初知道霍靖沉受傷的事,明明有好幾個機會卻都沒有選擇坦白告訴她。
這樣的事如果她輕易作罷,那以後他們中的任何人都可以耍着她玩,想怎樣就怎樣了。
——
顧西重新回到病房的時候,還好,陸佔霆不在。
說實話,她對這個人有些杵。
活像她欠了他千八百萬似的。
溫越站在窗前,拿着平板不知在跟霍靖沉說什麼。
將托盤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非常不贊同的開口:“溫助理,工作不能晚些再處理麼?”
“這……”
溫越摸了摸鼻子。
他的老闆他也心疼,但問題是,這些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情啊——
先生昏睡的兩天時間裏,這些工作就應該要處理的了。
再拖下去,自然不好。
“溫越。”牀上的男人低低的聲,插話進來:“你先出去。”
“好。”
老闆發話了,溫越自然不敢多留,收拾好了平板和滿沙發的文件,如同一陣風似的,卷出了病房。
顧西見狀,追了兩步:“溫助理,廚房有午餐。都是現炒的飯菜!”
溫越一邊走路,一邊回頭,連連說了幾個好。
直到拐出走廊。
“你給他們做的午飯?”
霍靖沉的聲音響起來,依然淡啞。
顧西回過身,“嗯。這幾天他們也都辛苦了,我給你熬湯,就順手炒了兩個菜。”
他突然把手伸出來。
顧西不明所以,然後他直接開口:“手,過來。”
依言,顧西把手放到他掌心,他輕輕把玩,又揉了揉:“在家我都沒捨得讓你下廚。憑什麼要給他們做?”
“……炒兩個菜而已,很簡單的。以前也經常做。”
顧西還在葉家的時候,大約讀小學五六年級開始,便被冷如霜監視着,開始在廚房裏幹活。
做飯熬湯洗洗刷刷,幾乎都是那個時候學會的。
還特別熟練。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你認識我嗎?”
他說話的口吻,非常硬。
顧西覺着,不愧是跟陸佔霆一夥的。
兩個人連否定別人的口氣,都一模一樣。
只不過,陸佔霆更顯戾氣,而霍靖沉的性子則偏向於淡漠。
然而,顧西發覺,她竟然開始喜歡霍靖沉這種霸道批判式的關心。
心中暖了暖,她從他掌心裏掙脫出來:“我熬了湯,餵你?”
“嗯。”
顧西看着他半躺在牀上。
因爲身上傷口的緣故,還沒辦法很好的坐起來,所以他是將病牀升高了些。
顧西喂他的時候,腦子裏莫名閃過那日在辦公室喂他喫飯的樣子。
有些時候就是這麼邪性。
那時候霍靖沉只是爲了教訓她,對她各種使壞兒,要求她喂他喫飯。
想不到不過多久,他會傷的行動不便,真的要她餵了。
“你在想什麼?”
顧西沉默的時候,他盯着她問。
大約是喝了湯的緣故,聲音不似剛剛那般乾澀發啞,但仔細聽,卻還是能聽見他微喘的呼吸。
他應該在忍痛。
這樣重的傷,只是輕輕的呼吸,都能牽扯到神經,痛的撕扯拉裂。
顧西擡頭,輕輕的笑:“在想,等你好了,我要不要找思翎一起去寺廟燒個香還神?”
“小西還信這個?”
“不信。我從來就是唯物論者。”
頓了頓,她又是開口,笑的更深:“不過,爲了你,偶爾信信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