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
大手從被窩底下伸進去，剛剛捉住她的手，便被她掌心的冰涼觸感驚的皺了眉頭。
他將她的手，輕輕握成細拳，被他包裹在掌心。
卻不想，他的手反被她牽住。
白皙的指尖插進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對的樣子，跟着便張開了眼睛。
“你沒睡？”
顧西的眼皮動了動。
不答反問：“你怎麼回來了？”
“青禾說你狀態不好。”
“我都說了，我沒事兒。”顧西嘟囔着，有些嗔怒，卻又並非真的發惱。
只是覺得，霍靖沉特意回來，好像自己耽誤到他了。
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卻又分明不想讓他離開。
於是，就這樣一邊嘴上說着讓他去忙，手卻又一直握着他不放。
那樣的小心翼翼掩藏在眸底的情緒，霍靖沉並沒有拆穿。
他只是看着她的手。
握的緊了些……
“沈夫人給你打電話了？”
顧西別開頭。
她似乎不想提及這個話題。
霍靖沉的心裏，已然明白七八分。
卻因爲擔心她而不得不追問，“她說什麼了？”
“沒什麼，問我沈東揚的行蹤而已。”
顧西想起來其實還是有些可笑。那個或許是她親生母親的女人，在十幾年後跟她的第一次聯繫，竟然是問她，關於她繼子的事情。
難道她就不會想，問問她嗎？
問問她在葉家過的好不好？
這些年是否有委屈？
如今住在什麼地方？
能否見見面？
如果她不方便來臨城，那麼她自己去晉城也是可以的。
顧西在回想，白天在接那通電話的過程中，她混亂的思緒。
然後她發覺，有些人哪裏是她想放就放的？
表面上的不在意，往往是心底深處的執拗，像傷疤一樣藏在裏頭，被後來的生活歲月踩踏着，埋藏着。
不碰觸的時候其實還好，能夠勉強騙自己。
一旦碰觸，便如岩漿一樣，不可收拾的炙熱烤着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你是不是認爲，沈夫人就是莫雪容？”
執着她的手，霍靖沉忽然如此一聲。
顧西緩緩的回過頭。
發澀的雙眸盯着他，不知他何以出此言。
默了許久，她搖頭：“我不知道。她沒有直接承認，但她姓莫。我雖然已經不太記得清她的聲音，但並不代表我不記得她容貌。除非她有孿生姐妹……”
“莫周信你知道嗎？”
男人驟然的話語，讓顧西的眸色，沉了沉。
輕輕挪着脣，“知道。”
莫周信，不就是莫淑媛的爺爺麼？前幾日因爲莫淑媛來試鏡的事，他們纔剛剛提起這個人。
一個常年出現在各大事記報道中的人物，想讓民衆不認識，都難。
“莫氏家族確實有雙胞胎的基因。但莫雪容是否出於這個莫氏支脈，已無從查起。”
“你的意思是？”
霍靖沉給顧西掖了掖被角，繼而淡聲：“機率是一半。”
“所以，她或許就是莫雪容？也或許真的只是孿生姐妹？”顧西瞬間的反應，脫口而出。
頓了頓，又好像哪裏不對。
她擰着眉頭：“還是說，莫雪容有一半的機率，是晉城莫氏的子孫？”
顧西越想越覺得凌亂。
秀氣的眉心都打成了結，一團的蹙着。
男人無奈的笑了聲。
揉開她的眉結：“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沈夫人或許不一定是莫雪容。如果她真的不是莫雪容，那你今日的情緒不覺得太沒必要了麼？”
是啊。
如果她只是莫雪容的孿生姐妹，那她喊她顧小姐沒錯，問她沈東揚的行蹤也不見得不可以。
顧西微囧。
然而只是轉念，卻又鎖眉：“哪有那麼巧合？也許她根本就是呢！再說……即便她只是莫雪容的孿生姐妹，那也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不是嗎？”
但顧西也不得不承認，她沉入底的心情，因爲霍靖沉的開解，舒服了好些。
哪怕他就是在騙她，也好。
“睡吧，一切有我。”
霍靖沉撩開她額前散亂的髮絲，沉道。
顧西抓了抓她一直緊握的那隻手，搖頭：“睡不着……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小時候的畫面。”
微微沉吟。
他笑了聲：“那你等我。”
顧西不知道他要她等什麼，灼灼的目光看着他起身，看着他去了衣帽間。
再回來的時候，襯衫西褲已然換成了舒適的家居服。
愕然……
顧西問：“你不是很快要走麼？”
剛剛並沒有睡着。
閉着眼睛的時候，她聽到他跟梅姨說，他能呆到天亮。
初夏的臨城，天色亮的早。
清晨五點多便已是大白天，此刻凌晨差不多四點。
他如何能夠再有時間逗留？
手長腳長的男人，兩下便回到了大牀前。
然後，在顧西驚訝的目光中，躺了下來……
“先把你哄睡。”
男人的聲音，低磁而性感，有着熬夜後的溼啞，卻依舊好聽的讓人心神激盪。
只見他長臂伸過來。
將顧西單薄冰冷的身子納入胸懷，間或輕輕拍着她的背，仿如哄着嬰孩：“聽話，好好睡。”
“我又不是小孩……”
顧西嘟脣道，很是無語。
她只是心情不好，以致失了眠。
並非是需要哄着睡覺纔有安全感的寶寶。
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的音：“你比小孩還要讓我*操心。”
顧西囧。
卻又莫名的，心頭髮暖。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不會什麼？”
“不會讓你操心。也不胡亂任性的不喫東西不說話，讓一家子人跟着着急。”
顧西其實不是不知道白天那樣不好。
可是她控制不住。
一想到那是莫雪容，她就無法遏制自己翻涌的內心世界。
“那你想讓誰操心？”
男人再脫口的話語裏，已然含着輕斥：“又想找林緒寧？”
“呃……”
顧西忽然就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什麼時候等霍靖沉不介意了，什麼時候才能完。
“小西，在我身邊，你不需要太懂事。”
他突然一句，很是平淡，還有理所當然。
卻是讓顧西剎那間，心湖氾濫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