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現在爲何又要花心力去治療？
不過，她並沒有往下追問。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問的太多，會讓人反感。
顧西在還沒有太過於瞭解霍夫人之前，打算適可而止。
週末兩天。
她徹底放下了工作，除了霍靖沉不在，有些心空空的，總體來說還算悠閒。
陪陪老爺子，跟霍思翎一起在花園裏曬太陽瞎聊天，還喝了一碗巨苦的中藥。
黑漆漆的湯汁，湊進鼻端便有種想要讓人忍不住皺眉反胃的氣味。
不過，顧西哪裏敢造次。
再是難喝，也在霍夫人的盯視下，乖乖喝的一滴不剩。
顧西發覺……
霍靖沉其實跟他媽媽還是很像的。都喜歡眼睛盯着她喫東西，直到他們滿意爲止。
可能是喝的有些急。
顧西感覺到胸口有噁心上涌的氣體。
她避開霍夫人，悄眯眯的上了樓。
在主臥的浴室裏，剛要漱口，便沒忍住往洗手檯裏嘔出一些殘汁。
霍思翎跟了上來。
在顧西尚未察覺時候，從背後一掌拍到她的肩頭。
嚇的顧西連忙捂住嘴。
轉身過來的時候，清眸都是驚恐。
看清是霍思翎那張嬌俏調皮的笑臉，顧西直接一腳踹過去了：“你是要嚇死我！！”
“嫂子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喝碗藥好像能讓你上斷頭臺。”
霍思翎眼中。
她家嫂子還是比較厲害的女強人。
在外沉穩大方，本身才華出衆，在工作上也挺足智多謀，心思慎密。
近半年與她在工作場合相處多了。
霍思翎反而對她如此小心性的一面感覺特別新鮮。
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覺得大嫂不像大嫂了，反而像是被大哥寵壞了的孩子。
似乎……很有趣。
顧西洗了把臉，再轉身出來的時候，也很是頭疼的皺眉：“那藥我得喝幾天呀？”
霍思翎擺出一個手。
“五？”之後又晃了晃：“哦不對，好像是每個月喝五天，要連續喝半年。”
顧西雙手捂臉，生無可戀的癱倒在貴妃椅上。
“至於嗎你？”
霍思翎跟着坐在她旁邊的地毯上，雙手托腮的看着她如蛇般慵懶的身段。
“小翎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喝過很多中藥啊……”
“沒有啊。你什麼時候樂意跟我說過你的事啊，真是。”
“哦。”
顧西隨口的應聲後，身子又重新坐起來。
白皙的蔥指撩了撩散亂的髮絲，露出那一雙清澈漆黑的瞳眸。
“那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霍思翎：“……”
“2007年的那天冬天，特別冷。c國大片的城市都被冰雪覆蓋，羽絨服脫銷，雪地靴人手一雙。很多趕回老家過春節的務工者都被困在高速路上，鐵路上，甚至機場。這就像一個仿如無數螞蟻在蠕動的國家，他們從南往北，又從北往南的遷徙，每個人都艱難的往各自家的方向走。即使凍成了雪人，粗臉通紅皸裂，他們依然興致很高的在高速路上打個簡易火鍋或者喫頓泡麪。明明很苦很累，卻可以在他們的眼神裏，看到歡喜與歸家的期待。”
“男主人特別忙，只是將她救了出來以後，便沒再過問。小女孩已經高燒不退奄奄一息了，但女主人就是不帶她去看醫生。她每天吩咐家裏的下人煲一壺黑漆漆的中藥，放到雜物間的門口。小女孩至今不知道那藥到底是什麼材料，但當時爲了活命，她把那一壺壺的藥汁當成救命丹似的，一滴不剩的喝。喝了好多天，都不見退燒。”
“他們家有個小哥哥。或許是看小女孩實在太可憐了。那天，他摔破了自己的存錢罐，取出了他的零用錢，揹着他媽媽不知從哪兒請了個醫生，趁着一家人春節走訪親友的空隙，偷偷摸摸的帶到家裏來。醫生說，小女孩已經感染肺炎了。開了很多藥，叮囑小哥哥怎麼服用。”
“後來也不知道是藥的作用，還是中藥的作用，或者僅僅是小女孩命不該絕。竟然慢慢好起來了。等她重新走出那間雜物房的時候，竟然是整整一個月以後。”
話到這裏。
顧西停了聲。
捂着雙膝而坐的霍思翎，擡了擡頭：“然後呢？”
“然後……”顧西倏然笑了起來，還是很爽朗的聲音：“然後小女孩就週而復始的生活在這樣的虐待中，直到她和小哥哥一起長大考入大學，纔開始改變命運。”
“所以你是這個小女孩？”
“對啊。”
霍思翎無語：“那你還笑！”
“沒什麼啊，反正都過去了。如果不是從前那些經歷，或許我也不是現在的我吧。”顧西眼皮眨了眨：“所以我討厭中藥，算不算是情有可原？陰影太重了。”
霍思翎在慢慢消化。
消化的自己都心酸了，才忽然想起來：“不對啊……爲什麼我感覺這個橋段那麼熟悉？好像是你第一部小說裏，白蘇飾演的那個女主，她小時候就有過這樣的經歷。”
顧西站起身。
赤腳踩在霍思翎坐着的地毯上，壓了壓她的肩頭：“對啊，你記性真好。”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每一個原創作者的作品裏，都會有一些她們現實中的影子，這是不可規避的現象。很多時候現實中不能表達的情感，需要在故事裏，用文字的方式來宣泄，從而適當釋放自己的負面情緒，讓自己能保持一份積極向上的面貌。”
“怪不得……”
霍思翎的喃喃聲中，顧西在旁邊的書桌上打開了自己的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