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是霍思翎停不下來的，總是會嘰嘰喳喳說這說那。
她跟顧西也話題很多。
從影視明星到現在層出不窮的影視改編，再到一個又一個甜到發膩的網絡劇。
然後是一些大製作，經典角色。
再或者八卦一些圈子裏她聽到的緋聞。
但是霍思翎不在，餘下那些也都是話不多的人。
顧西沒有心思說話，便是沉鬱的非同一般。
霍靖沉給顧西夾了塊牛肉，她將牛肉撥到菜碟子上。
他再夾了根蔬菜，她將蔬菜也撥到菜碟子上。
他盛了湯，她便將湯碗挪開。
自顧的喫完自己碗裏的東西，顧西擡首：“爸媽，我喫好了，您們慢慢喫。”
她一邊仔細的擦拭，一邊起身。
連斜眼的目光都沒有給身旁的男人半個。
霍夫人盯着顧西上樓的背影，忍不住問自己兒子：“小西不開心？”
“大概。”
“你們吵架了？”
霍夫人忍不住又一句追問。
站在後頭服侍的玉姐忍不住笑了下：“夫人，您看少爺的性子也不像是會吵架的人呢吧？八成是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少夫人不開心都還不知道的。”
從廚房出來的梅姨恰好聽到。
心下暗笑。
先生不會吵架？
那是他們沒有看過先生跟太太私底下生活的樣子。
先生跟誰都不會吵，話也少的很，唯獨對太太，吵起來也是不讓步的。
不過玉姐她們不懂也不奇怪。
她們常年生活在晉城，尚未見過先生對待太太的樣子，非常的有生活氣息，接地氣。
寵的時候恨不能寵上天，抱着哄着。
生氣的時候也恨不能掐死對方，好幾天都不能愉快。
大概，太太是她迄今爲止，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夠輕而易舉影響先生情緒的女子。
但是，感情不就是這樣麼？
再是冷漠的男人，都會懂得愛。
不悲不喜，清心寡慾只是因爲不夠喜歡，如果遇到足夠喜歡的，他會很自然的表達自己的情緒。
先生等太太，足夠耐心。
四年有餘，五年不足，卻始終如一日。
霍靖沉已經沒有用餐的心思了。
起身的時候，深邃的眸子往霍夫人看了一眼，有些安慰性的說：“沒事，我上去看看。”
——
霍靖沉上去的時候。
顧西正窩在貴妃椅上，懷裏抱着待機的筆記本電腦。
也不知道是想要幹什麼，此刻沒什麼神采的發着呆，電腦是屏保的狀態。
連他靠近了，她都沒有察覺。
男人高大的身軀坐下來，一下便擠光了顧西身邊的所有空間。
貼的很緊，便顯得逼仄。
顧西回過伸來，淡漠的瞳眸睞了他一眼，然後閃的靠了邊：“別煩我。”
“有什麼事跟我說說。”
“沒什麼好說的。”
“小西……”霍靖沉無奈的嘆了聲：“你如果不說，就沒機會了。我一會要走。”
顧西抿着脣。
好像是要作對似的，霍靖沉越是溫柔耐心的哄她說話，她便越是緊着嘴脣不開口。
柔美的眉眼低垂着，只盯着電腦，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先生，阿亮在等您。”
“知道了。”
霍靖沉眉眼擡了擡，卻是看着顧西。
他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開了。
好像是躲避什麼洪水猛獸，速度竟然比霍靖沉還快的抽走了自己。
霍靖沉的面色，已然有些繃緊。
起身的時候，他看着她的頭頂，到底還是忍住了心裏的不快，壓着聲說：“那你早點休息。”
“你去哪？”
顧西忽然問了句。
聲音很細，頭依舊低垂着，從地板上看着他鋥亮的皮鞋，盯着他修長的雙腿，不動。
他沒有回答，卻只是說：“過幾天就回來。”
“今天是5月10日了。”
門開——
顧西發涼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過來，很低。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
轉身：“5月10日怎麼了？”
顧西的手指，摳着薄薄的電腦，泛白的指甲微微颳了痕。
應該是疼的，因爲上邊已經有血絲滲了出來。
可她卻好像是全無感覺。
貝齒輕輕咬着下脣，越來越緊：“離……8月份不遠了。”
或許是8月這樣的字眼太敏感。
以致霍靖沉英俊的面容上，瞬間染上了寒霜。
“顧西你到底想說什麼。”
男人的音色，已然生硬，卻還算能夠控制。
但顧西卻仿似全然不覺，這個與她同處一室的男人，情緒已在惡劣的邊緣。
低着頭，她自顧自的說：“婚期一年。”
“所以呢？你想離婚嗎？”
顧西重重的的吐了口氣：“如果……你有什麼打算，一定……第一個告訴我。”
萬一兩個人真的走到盡頭，她也不希望，是透過別人的嘴來告訴她，尤其是於雙雙。
被人當作笑料，這樣可笑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顧西的話，剛剛脫口。
整個臥室，便好像被人突然灌進了幾桶冰塊那般，驟然冷嗦嗦的。
貴妃椅上快要坐不下去的顧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卻是依然執拗的不曾擡頭看他一眼。
她猜不出霍靖沉什麼心思。
什麼話都沒有說，卻是在離開的時候，把門甩的震天響。
梅姨剛剛走下樓。
便被別墅內突然的一聲巨響嚇的心臟漏跳了節拍。
她惶恐的擡起頭，在中空的方位往樓上看了看。
然後發現先生踩着大步從樓上下來。
那張她自小看到大的臉，前所未有的陰沉。
小兩口，真的又吵架了？
梅姨望了望不遠處從餐廳推着老爺子走出來的霍夫人，念道：“夫人這……”
尚未說出話來。
霍靖沉的影子便從旁邊閃過。
霍夫人這回也學聰明瞭，並不去問霍靖沉，而是直接吩咐梅姨：“你上去看看小西，晚飯也沒喫多少……”
“隨她去——”
霍靖沉肅冷的聲音驟然阻斷霍夫人的話。
鐵青的臉色，寫滿了不快。
在所有人疑惑的視線中，揮手喊走了阿亮，然後消失在夜色的車輪中。
梅姨離霍靖沉近。
被他那發駭的面色震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夫人，您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