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庭院的車子絕塵而去，隱沒在盤旋道旁的參天樹木下，只剩下一道微弱的車尾燈光。
表情木然。
霍靖沉就是如此。
只要他認爲沒必要的，便從來不會告訴她。
其實只要今晚她問他的時候，他回一聲，他去哪兒，她也便說不出來婚期一年的話。
接下來的日子。
她要面對莫淑媛，必然不能避免跟於雙雙的接觸。
萬一再遇到白天那樣的狀況。
她也需要足夠的底氣才能夠應對。
不要讓她在沾沾自喜着與霍靖沉的感情堅不可摧時，突然又當頭一棒打下來，原來他們的婚期很快就要無效。
那會讓她成爲一個天大的笑話。
事實上，結婚第一天開始。
她就在期待兩個人結束的時刻。但後來她貪心了……
霍靖沉這樣的男人，如果朝夕相處，怕是神仙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需要心理準備。
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心在痛。
她以爲自己會掉眼淚的，卻硬是在垂頭掩飾的過程中，將眼淚逼了回去。
他將門甩的震天響。
嚇壞樓下的人，也同樣嚇到了她。
爲了追逐他的車子，她赤着雙腳跑出露臺的時候，看着車尾燈越來越遠，又一次深深的被觸碰到了內心的敏感。
原來他的世界，她從不曾靠近過。
很多於雙雙輕而易舉便能瞭解到的情況，往往是她的遙不可及。
夜風中……
顧西呵笑一聲。
骨子裏藏着自卑感的女人，果然是最可悲的。
——
梅姨尋過來的時候，取了件薄薄的線衫。
關切的目光下，她溫聲：“太太，您身子不能着涼。”
顧西轉過頭。
接過梅姨手中的線衫，披在自己身上，微笑着：“謝謝。”
梅姨不曾離去。
似乎是在掂量，然後緩緩說話。
“太太，您別跟先生置氣。他心情不好，但心裏卻是比誰都惦記您的。”
顧西笑，很是平和的音：“梅姨，我沒有生氣。”
“可是……”
“很多事情，放在心裏一直猜想，便會讓事態更加糟糕。所以，不管事情好壞，當我覺得不能夠負荷的時候，何不乾脆點說開順便要個答案？或許我的話，惹到他生氣了吧，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哪裏錯了。”
顧西拿梅姨當長輩。
所以沒有太多負擔的說出這些話。
如果霍靖沉不是總那麼神祕，如果他神祕的那個點，不是恰恰關乎於雙雙，或許她能做到冷靜分析。
終究也不能不承認，她並非能耐到能扛住一切刺激。
顧西的狀態，似乎真的還好。
梅姨站在邊側，不好也不敢過於深問，只是叮囑：“藥熬好我端上來了。夫人說，您喝完再睡。”
“好，放那吧。”
頓了頓，顧西突然問：“思翎回來了嗎？”
“沒有。霍小姐剛剛打電話回來說，今晚她住酒店了。明天一大早還有安排……”
顧西點了點頭：“好。”
——
翌日上午。
如今的局面，她還不能平心靜氣的理出頭緒，索性給半天時間，讓自己的大腦好好放空。
她哪兒也沒去。
就陪着老爺子在康復室裏，呆了大半個上午。
有時候顧西覺得，跟老爺子呆在一起反而會快樂很多，很純粹。
她會因爲老爺子多走一步，而忍不住眉開眼笑。
也會因爲老爺子突然跟她說一句不清不楚的話，而不停的讓他重複。
她還時不時的跟老爺子一起剪年畫。
剪年畫是個很考驗耐心的事情。
她和老爺子都會很安靜，進而心境也跟着平和。
當然了，康復室裏那千變萬化的幕布，也總是給她寧靜的空間，讓她不會被外界紛擾的事情牽扯不停。
梅姨不知道該不該欣慰。
康復室裏，總能時不時傳來顧西柔婉的笑聲，如清泉般乾淨孱孱，聞者都能被感染到那份愜意。
當然了，更加可喜的是，老爺子也會偶爾發出低低的笑，很短促，卻是真的開心。
梅姨將這樣的畫面錄下來，通過微信傳送給霍靖沉。
大半個上午的愜意時光，是被一通電話打斷的。
顧西從身上摸出自己的手機。
看清來電的時候，有些詫異的瞪開了眼眸。
隨後走到角落接聽。
“爲什麼不上班？”
林緒寧清冷的聲音，劈頭就問。
顧西悶了悶。
好一瞬纔開口：“也沒什麼，就是想放半天假。”
“在霍家莊園嗎？”
“嗯。”
林緒寧淺淺的嘆了聲：“收拾一下，跟我回去上班。”
“哈？”
顧西以爲自己聽岔了。
這麼委屈求全，還是從前那個傲慢無禮的業界鬼才林導麼？
林緒寧顯然對她的質疑不滿，凝了凝聲。
“哈什麼？我在你家門口，給你十五分鐘，過時不候。”
顧西電話都來不及掛。
直接就從康復室奔了出去。
影子晃到門口，纔想起來不對，又折回去，蹬蹬的上樓。
從臥室裏提走包包和電腦。
樓梯間遇到霍夫人，她匆匆喊道：“媽，我去上班。晚飯不用等……”
大約是她走的太急。
霍夫人怕她摔，輕輕扯了扯她：“小心一些。倘若你在家裏出點什麼事兒，回頭靖沉要找我算賬。”
顧西當即就默了。
被霍夫人扯着，也不敢不停步。
“讓青禾送你。”
顧西剛剛一着急，也沒想起來這茬。
如今霍夫人一提醒，突然想起來上次就因爲她跟林緒寧莫須有的緋聞，而讓霍夫人不快。
略略思忖，她如實開口：“媽……公司的製片總監在外面等着，有要事要談。要不然，讓青禾跟我一起坐他的車？”
“製片總監？”
“對……就上次……鬧緋聞那個。”顧西硬着頭皮坦白。
頓了頓，又道：“不過您放心，我跟他真的只是合作關係。”
顧西覺得，不管她跟霍靖沉如何，在那之前，她都應該給予霍夫人尊重。
雖然這個事情其實不解釋也沒什麼。
但總歸是想着，讓彼此都舒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