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間還似有些欣賞顧西如此果斷的決定一般。
但也只是須臾……
他提醒:“老霍是不希望你在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前,接觸與莫雪容相關的任何人。”
“這是我的事兒,與他無關。”
顧西的眸子裏,是堅定。
事實上,她並沒有任何想要攀着莫家的想法,去與於雙雙比個高低。
於莫家而言。
就連莫雪容都是不被外界所知的私生女,更何況是他們的第三代,或者根本什麼都不是!
拋開家族之間的利益牽扯。
感情的事,放在男女兩個人之間,從來與家世背景無關。
就如同她寫小說……
總是希望男女主角的愛情是純粹而美好。
怕是寫的多了,以致,勿管生活如何現實,在感情裏,她始終保持着自己的這份執拗。
林緒寧的話,理沒錯。
但並非她的追求。
只不過,如今她心底對沈夫人的疑惑,隨着莫淑媛的到來,已然越積越深。
顧西覺得,她務必需要搞清楚狀況。
日後才懂得該用如何的狀態去面對莫淑媛這個人。
至於霍靖沉……
顧西無條件相信,他對自己不存壞心。
但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有判斷的能力,也有承受的能力。
不需要他的全方位保護!
兩人相視的瞬間,半秒沉默。
跟着便是手機的鈴聲打破了空間的寧靜。
霍思翎的電話。
好像催命符一樣,一聲高過一聲。
“嫂子——”
顧西一接聽,那端便傳來她萬分焦灼的聲音。
女孩年輕,聲音本就清脆猶如銀鈴,這般焦灼的尖喊着,急迫的讓顧西沒來由的心臟猛跳了下。
可是她在那端語無倫次。
以致顧西秀氣的眉心高高蹙起:“不着急……你慢慢說……暴雨怎麼了?”
“晉城……連續大暴雨……很多山城受災害……梁河鎮……梁河鎮的監獄被山體滑坡造成的泥石流覆沒了……死傷無數……嗚嗚嫂子……顧叔叔會不會……”
顧西的世界,是安靜的。
她彷彿聽到了什麼?
卻又許久都分辨不出來。
努力的閉了閉眼,蹙緊的眉心打成結……
然後她想起來了。
哦……原來是劃破天空的驚雷。
此刻正盤旋在黑壓壓的天空中,閃着猙獰的面孔,劈開了這個世界的所有幕布。
幕布之外。
是顧世友爽朗的笑容,把年幼的顧西駝到背上,繼而讓她騎着他的肩膀,笑聲咯咯:“馬兒飛嘍……駕!”
c國是個雨水充沛的國家。
又近端午節氣,龍舟雨,颱風雨,年年氾濫成災。
慶幸國家治理有道。
年年氾濫,並不至於年年失控。
但今年似乎是個例外。
霍靖沉從思菲特酒店離開的那天算起,他離開了多久,暴雨便下了多久。
顧西沒有在意。
國家民衆損失些財物在所難免,不要讓洪水捲走生命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
可是……
隔着手機,霍思翎的聲音在那端哽咽着,間或抽泣。
霍思翎是什麼人?
她所成長的那個圈子,足夠讓她聽到所有最真實的一手新聞,不加半分遮掩的那種。
旁邊有人在喊她。
語氣不乏關心。
但是她聽不出來……
這麼近的距離,她竟然懵到已然聽不出來是誰的聲音。
直到他拼命的將她晃了兩下,口中一直喊:“顧西,顧西?”
她才彷彿活過來一樣。
並沒有看他,而是對着電話那端的女孩,輕輕的笑:“思翎……你說笑呢吧……”
——
多年以後。
有人問沈東揚。
沈爺您跟霍董兩人之間相互瞧不上,到最後,因何會形成聯盟?
沈東揚沒有馬上回答,也不再玩世不恭。
他只是從煙盒裏,輕輕敲出一根香菸。用火柴點燃着,火苗在他修長的手指晃動下,瞬間熄滅。而他的眸色,卻在青色的菸圈中閃着異光。
男人涼薄的脣,輕啓,幽幽道:“大約是,太心疼妹妹了。希望她,過的好。”
“沈爺有妹妹?”
“對,很親的妹妹。”
“那您很愛她?”
“當然。除了我老婆以外,最愛的就是她。”
這是涼薄嗜血的地下之王,第一次在人前不避諱的表達自己的情感。
後來這事在圈子裏傳開。
沈東揚吃了霍靖沉半年的閉門羹……
——
顧西的聲音,是有氣無力的。
卻又染着逗趣。
霍思翎那樣着急的告訴她,卻被她當作是玩笑。
這是一種自我封閉麼?
不管是什麼,總歸是,顧西沒有哭,卻是因爲短短的幾個字,將霍思翎刺激的泣不成聲。
她已經站不住了。
身子重重的跌回到沈東揚辦公室的沙發裏,手機順着滾到沙發底下。
沈東揚彎身。
將顧西的手機撿起來,舉到耳側。
數分鐘後……
他沉着而冷靜的說話:“好,我知道了。你照顧好家裏,顧西交給我。”
顧西是失聰,甚至失智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需要做什麼,能夠說什麼。
她就那樣呆呆的。
直到沈東揚一把將她抱起來,大步跨出辦公室。
沈天是個大集團。
總裁辦出來,很多的祕書和助理。
他們瞠目結舌,面面相覷。
看着顧西,也看着沈東揚,卻是誰都忘了自己手裏還在準備着各項合同,各項財務數據的追蹤……
直到電梯叮的一聲響。
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人前,那些人才似喘過氣來。
地庫裏。
沈東揚將顧西安置在副駕座。
車子啓動之前,他傾身過去給她系安全帶。
大約是看不下去了。
最終拍了拍她的臉頰,好像一個深度失智的人,沈東揚連着拍了好幾下,她才晃了晃神。
“顧西你別這樣!現在不過是知道出事,出事的人裏面到底有沒有你父親,還需要我們過去搞清楚!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這麼失魂落魄的?若不然,人家還以爲我是拐賣婦女,萬一不讓過安檢了到時別給我坐在機場哭。”
“哦……”爲了表示自己並沒有失魂落魄,顧西就那麼機械的挪了挪身子:“你要帶我去晉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