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省晉城遭遇特大暴雨,36000多人被洪水圍困。
梁沙鎮,梁山鎮,梁河鎮大面積供電,通訊設備中斷。
其中又因梁河鎮面向江口河涌,背靠羣山黃土,災情更爲險峻。
至記者發稿前,梁河鎮因山體滑坡造成泥石流覆沒了山腳之下的重刑犯監獄,以及附近的民房數千間,事故造成321人死亡,155人受傷,38人失聯。
晉城受困羣衆33000人以被基本轉移安置完畢,其中梁河鎮仍有1800人在轉移過程中。全市共出動抗洪搶險工作人員5000人。
據初步統計,晉城受災人口達40000人,道路受浸崩塌68處,省道s205線,s206線道路中斷,鄉鎮山體滑坡35處,河涌決堤11處長三千米……
災情發生後,晉城及時啓動梁防汛應急響應。晉城出動公安,武警和消防官兵趕赴梁河鎮,梁沙鎮等受災嚴重的鄉鎮開展搶險救災工作。
接下來,我們將會持續跟蹤報道……
機場大廳。
顧西雙手揣在上衣口袋裏,默默的聽着主持人鏗鏘有力而又沉重的聲音插播着這條新聞。
由於受暴風雨影響,很多航班停飛或延飛。
滯留了很多旅客,在大廳裏涌動着,迫切着關注航班信息。
顧西從沈天集團出來,四肢便是發冷的。
走進機場,更是被空調凍的全身都豎起了汗毛,哆哆嗦嗦嘴脣發紫。
沈東揚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件外套。
薄薄的灰色長線衫,顧西穿着,非常合身。
航班稀缺,他們臨時過來,還得動用關係才能取到票。
或許是人羣太密。
這裏信號不好,沈東揚走到外頭去打電話,囑咐顧西站在原地等,哪裏都不要去。
其實也沒等多久。
但時間恰恰讓顧西聽完了那一條快訊。
僅僅梁河鎮便是死傷500多人,顧西其實很難欺騙自己,那500多人裏頭沒有自己的父親。
但她也不能倒,不能哭。
她現在沒有脆弱的資格。
沈東揚扯着她的手臂走的時候,顧西腳步很浮,但不至於踉蹌到站不穩。
於是她輕輕聲:“我能行,不用擔心。”
她似乎是真的能行。
過安檢,登機,找位置,一氣呵成,還特別平靜的樣子。
飛機起飛的時候,沈東揚說:“難受你就哭。哭了睡一覺,很快就到。”
她竟然笑。
“哭什麼?”
沈東揚竟然被她問住了。
是,她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十歲以後,她的人生每一段都是在歷劫。打擊也好,噩耗也罷,沒有她沒經歷過的苦痛。
習慣到麻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而所有落到她頭上的劫難,都起源於十幾年前的案子。
沈東揚或許能夠明白。
霍靖沉爲何執意要賭上自己的一切,勢要推翻那個案子。
外人看來,他是要還霍氏家族一個清白,還霍連欽一個公正。
但只有少數人知道。
他何嘗不是傾力要還顧西一個光明璀璨的人生。
——
他們從晉城機場出來,一路從高速到市區,再從市區驅車到鎮中心。
勉強休息了幾個小時。
翌日早晨。
沈東揚讓顧西在賓館休息,等他消息,她不要。
非要跟着過來。
然後便是看見了眼前的畫面。
梁河鎮的災情,遠比電視上看到的還要恐怖。
走出鎮中心,幾乎就看不清哪裏是道路,哪裏是河流。
民房是沒頂的,只露出尖尖的瓦片,旁邊是無數倒塌的殘骸。
部分近年代建築的樓房,較爲堅固,不至於倒塌,但倒灌進了泥沙,封住了門窗。
鄉民養的雞鴨鵝,呆立在不知從哪裏衝出來的門板上,漂浮在汪洋大海里。
有很多搶險工作者,開着小艇轉移着附近的鄉民,老少成人皆在其中。
諷刺的是……
有些地勢較高的道路,只堪堪沒到腳跟,很多魚蝦從池塘裏跑出來,四處蹦跳,然後是鄉民笑容滿面的在哄搶。
家鄉已經被洪水淹沒了。
他們竟然還因爲得了一點點魚蝦而展露笑顏。
可悲的不知是人性,亦或是生活的艱難。
“過不去了,怎麼辦?”
車子被擋住去路。
顧西閃了閃眸子,保守估計,如果他們在這裏呆上半天,車子便能被洪水沒過車頭。
沈東揚說的沒錯,這裏確實處處是危險。
他嘶了聲……
然後開始等待。
大人物果然是不一樣的。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聯繫過人,好像早就知道車子到這裏再不能前行一般,十來分鐘的等待,便有一條衝鋒舟過來。
後來顧西回想起當日她走進梁河鎮重刑犯監獄那塊區域的時候,已然記不清是如何抵達的。
只記得衝鋒舟顛簸的厲害。
沿途救了兩個摟着浮木求生的鄉民。
總是會不輕易撞到洪流送過來的漂流物,然後一陣翻轉,胃裏也跟着波濤洶涌。
沈東揚問她:“受得了嗎?”
顧西只是微微笑,點頭。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感覺好像只要一張口,就會從胃裏涌出污穢物。
“我給老霍打電話,沒接。”
顧西又是點點頭,表示知道。
“聽說老陸的人馬也跟着下來搶險了。監獄的都是重要人物,怕出岔子。”
顧西再一次點點頭。
說來也是奇怪。這裏明明通訊已然癱瘓,沈東揚竟還能得到最新消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不過,陸佔霆都來了。
足以可見,上頭對梁河鎮的狀況有多麼重視。
沈東揚說怕出岔子,很隱晦。
但顧西其實是明白的。
監獄裏都是些窮兇極惡的罪犯,災情當前,秩序必亂。
趁亂造勢,血流成河的可能都有。
顧西由此想到霍靖沉。
他畢竟尚未完全脫離組織,人又剛好在晉城。陸佔霆在的地方,會不會有他?如果有他,那他會不會給予她的父親,哪怕只是比陌生人多一點點的關注?
思及此,她緩緩擡首。
忍着胃裏的不適,問沈東揚:“你……打他的手機,有通嗎?”
有通沒人接?還是根本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