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沒有閒人。
顧西幫着炊事員收拾妥當以後，便開始一直在他身前身後不停的打轉。
炊事員被她轉的頭暈。
扶着老額道：“顧記者，你如果沒事的話，可以下現場去體驗民情，也可以想想怎麼撰稿。不要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頭，繞的我頭暈好麼？”
“師傅，我拜託你個事兒。”
顧西一身簡樸，笑容真誠。
這讓炊事員有點兒懵逼：“什麼事？”
“帶我上山。”
“不行！”
“你聽我講……”顧西被一口回絕，很是不甘：“他們這麼辛苦，天天喫沒營養的可不行。這裏的農田農屋全部被泡了，我們想去跟鄉村們討點兒雞鴨鵝也怕是不方便。既如此，我們上山弄點野味呀！”
“不行不行……”
炊事員連連擺手：“萬一再遭山體滑坡，是會出人命的。”
“明明太陽高照了，哪裏那麼多滑坡！大不了我們不進深山啊，隨便弄點鳥兒兔子啥的就好了。”
“……”
“他們又花體力又花腦力的，連續一週沒肉湯喝，那可怎麼行？”
“……”
“剛剛陸指揮官嫌棄我們煮的東西太難喫，就吃了一口！”顧西比了根手指，滿目都是不忍。
“……”
“霍長官更是一口都沒有喫！”
“……”
“話說，這裏都沒人派物資過來的麼？”
“……”
“就算陸路不通水路不通，不是還有直升機麼？”
“……”
炊事員走到哪，顧西就念到哪。
話說，如果不是這次紮營。
顧西也不知道自己的磨功竟然如此厲害。
生生的把一個原則性紀律性都非常強的炊事老兵給忽悠的忍不住點了頭！
然後帶着她揹着大部隊往山裏走。
山裏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樹木。
大多長滿荊棘。
稍微不留神，便能刮出滿臉的血痕。
炊事員畢竟是個老兵，有些野外求生的經驗，帶着顧西一邊開路一邊唸叨：“這樹啊，叫刺楸樹，遍佈荊棘其實也是爲了不讓牢裏的人有可逃之路。想不到……這裏處處封鎖，卻還是出了事。也不知道那個逃犯到底在哪……”
他手裏拎着砍刀。
一邊走，一邊劈開滿路阻撓。
顧西走的小心翼翼，不敢分神。
原本以爲這裏百畝樹林，野味自然遍地都是。
結果，這一路進去，除了越來越黑的深山老林，就是越來越重的寒意。
炊事員倏然停了下來。
顧西疑問：“怎麼不走了？”
“噓……”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繼而壓着音：“真的有兔子。”
顧西順着炊事老兵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一隻通體發白的兔子，正瞪着紅溜溜的眼睛，滿是惶恐的望着他們，全身戒備的樣子藏在荊棘叢中。
或許是深山雨露沾染過，白兔水靈肥胖，滴溜溜的眼珠子轉着，讓顧西都有些可憐它了。
不過沒辦法，可憐也逃不開它被成爲食物的命運。
只見炊事員拎起那把砍刀，一個飛射。
兔子一驚，四處竄逃！
砍刀落在旁處。
炊事員緊追不捨，跑過去拎起砍刀又飛過去！
糟糕的是，炊事員追的太急，心情過於激動，在拎起肥兔的時候，一不小心後項背的衣服便被樹叢中的荊棘勾的結結實實的，怎麼都扯不開！
顧西見狀，連忙上前幫忙。
山林長期濡溼，飄落的樹葉有黃變枯，再由枯變腐，跟今年充沛的雨水融合成一堆滑溜溜的泥漿。
顧西的小白鞋早已變成了小黑鞋。
鞋底都是泥。
她沒有炊事員高，墊着腳尖才使得上力的解開那些荊棘。
卻不料，爲了躲避頭頂的長刺，她不過微微一側身，身體便失了重！
腳下一滑，隨着砰砰的聲音，驚叫聲響徹了山腰——
“顧記者？”
“顧記者——”
“顧記者你還好嗎？聽到話快回答我一聲——”
“顧記者——”
炊事老兵的喊叫一聲高過一聲。
喊到第三聲的時候，山谷依然聽不到顧西的迴應，即便是老兵，也開始慌了。
雙手一丟，兔子和砍刀都不要了。
他往下走。
只是……
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叢。
根本無處下腳。
即使真的下去了，也沒辦法確定人就在裏頭。
這裏四處都是滑坡。
滾上幾圈就再不能定位了。
炊事員只得原地折回去搬救兵。
——
營地是剛剛從監獄返回來的幾位指揮官。
他們剛剛安排好分批送走餘留囚徒。
正打算稍後出發，分別派出押送隊伍的時候，便瞧見炊事員一臉焦急跑過來的樣子。
老秦忙追問：“怎麼回事？”
“顧記者掉山谷裏去了，找不到……”
老秦一聽，臉色就變了。
“你腦子糊塗了！這時候跑山裏去做什麼——”
炊事員雙手抖的不成樣子，腳跟子也發軟：“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被刺着了，她也不會……”
話沒說完。
炊事員的領口便被霍靖沉一把拎住：“哪個位置，帶路！”
“靖沉——”
陸佔霆一個站身，擋在兩人之間。
“我跟老秦帶人去找。你忙你的事。”
“不用。”
霍靖沉聲音冰冷，拎着炊事員便往山口方向走。
陸佔霆使了個眼色。
老秦忙拔腿追上去：“靖沉，你聽我說！”
“於博洋那邊可能要派人下來，這關頭你不能離開，尤其是不能讓他們知道，你爲了個顧……顧記者，怠慢他們。”老秦苦口婆心：“這事你交給我和老陸，儘管放心，好嗎？”
“人手緊缺，底下還有那麼多事要辦。我一個人去找就行了。”
“靖沉……”
老秦越是走，霍靖沉腳步趕的越快。
拖着炊事員就好像拖着一個沙袋，滿腔憤怒，卻又無處可泄！
老秦拿他無可奈何。
瞪着他的背影，一句斥怒：“簡直糊塗！”
“罷了，讓他去吧。”
陸佔霆黑着臉，卻又全是無奈：“老秦，你去抽調一個小分隊出來，讓他們跟着進山。”
“可是於家那邊……”
“於家我來應付。其餘的人，都分派出去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