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裏含着晶亮與錯愕。
她大約從來沒有想過。
如霍靖沉這樣的男人,也會有這樣惶恐不安,還有不確信的時候。
而引起他這些情緒的源頭。
竟然是因爲她!
顧西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感動之餘,又更多的是一種底氣的堆積。
就好像,不管前路如何。
只要她心裏明白霍靖沉對她的感情,便是再多兩個於雙雙,她又何懼?
“睡覺吧。”
他語氣慢慢軟了下來,摸着顧西的頭,“我天亮再走。”
“嗯……”
她點頭,很是乖巧。
但是又睜着眼睛,盯着他不放,漆黑的瞳眸亮晶晶的,熠熠生輝。
“怎麼了?要我陪?”
霍靖沉被她如此專注的盯着,竟然有了一絲絲的不適應。
忍不住一聲告誡:“別這樣看我。”
“爲什麼?”
“勾人。”
顧西被她不知是調戲還是自我解嘲的話語弄的有一絲絲尷尬。
面色紅了紅:“這有什麼好勾人的。”
“你的眼珠子盯着別的男人看時,不許超過五秒。”
顧西懵懵的,眼珠子動了動,“怎麼?”
“總之你記住就對了。”
霍靖沉是不會明說的,他的小妻子‘勾搭’男人的功夫已經讓他異常汗然了。
再來幾個情敵,他沒有閒心應付。
“霍靖沉……”
被窩裏,顧西輕輕的呢喃。
男人和衣靠在牀頭,修長的雙腿擱在牀沿上,腿上枕着顧西的頭,而他就着那樣的姿勢,順着顧西的長髮,哄着她入眠。
其實顧西不困。
剛剛睡過一覺,半夜他出現在她的臥室,讓她忽然變得珍惜起來兩個人相處的時光。
但她喜歡他這樣寵她的感覺。
好像她是他的全部,被他小心呵護。
再是堅強的女人,也總有想要撒嬌的一面,顧西承認,她沒有例外。
霍靖沉嗯了聲。
微微上揚的音調,沉沉的,泛着一絲睏意的疲色。
“你在山林的時候,喊我什麼?”
顧西眉色漾了漾:“什麼我喊你什麼?”
“你衝過來,抱着我讓我不要殺王一全的時候,喊我什麼?”
“……靖沉?”
“嗯,以後就這麼喊。”
“哈?”
“不然你想喊我什麼?老公?也好,我喜歡聽。”
顧西:“……”
他今晚過來,怕是專程教訓她,然後再來調侃她來了吧?
顧西清了清嗓子,無視他的叮囑,轉而道:“那個逃犯叫王一全?”
“王一全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王海。”
“王海?”
“小西是不是很熟悉?”
“海……叔叔?”
顧西不確定。但她的記憶中,那個常年跟在父親身邊的叔叔,似乎就叫做什麼海,當初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經常給小時候的顧西買禮物。
如果他真的是王海,那顧西完全無法與今天這個王一全聯想起來。
臉都不是同一張臉!
然而霍靖沉卻是點了頭:“是他。”
“那他跟我爸爸……”
顧西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這是細思極恐的事情,王海跟在父親身邊,就如今天的溫越之於霍靖沉。
而是心腹。
是一種凌駕於朋友之上的信任,比很多親兄弟還要親密無間。
如果王海要出賣父親,那父親如何能有反擊的餘地?
“霍靖沉……事情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恐怖吧?”
顧西倒抽着了口氣,聲音顫顫的。
“王一全是被葉致遠與霍連僑控制的人,你說呢?”
顧西噤聲。
真相尚未到呼之欲出的時候,卻也漸漸明朗。
沉默了良久,她才重新開口:“我一直有個疑問。上次我在晉城的集訓營,是誰要害我?霍連僑嗎……”
顧西沒有等到霍靖沉的回答。
因爲,他竟然睡着了……
掌心搭在顧西的發旋上,靠着牀頭,睡的非常安靜。
顧西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看着他如此疲倦,並不忍心吵醒。
小心翼翼的挪開自己的頭,卻不料,被他倏然摁住:“別動。”
顧西:“……”
她枕着他,他都不嫌腿麻的麼?
天快亮的時候。
沈東揚來敲門:“老霍,你該走了。”
顧西沒睡。
聽到沈東揚的聲音,忙從牀上起來,躡手躡腳的去開門。
探着半個頭看門外,“天不是還沒亮麼?讓他再睡半小時?”
“不行。”
沈東揚不容商量,說着,又要擡手敲門。
顧西倏然捧着他的拳頭。
無奈道:“二十分鐘。”
尚未等沈東揚的拳頭從顧西掌中脫離,臥室的門,被裏面的男人打了開來。
霍靖沉睡眼微微惺忪,卻又很是清亮。
和衣而睡的緣故,襯衫貼在身上,有些許褶皺。
儘管如此,卻依然好看的不行。
顧西的身子被他虛攬在懷,沈東揚眼皮子底下,也沒有絲毫遮掩或者任何的不自在。
反倒是顧西,被他困在他與沈東揚之間,空間侷促的不得不緊緊貼着他,這讓她恨不能矮下身子,從他懷裏鑽出來……
“不是我不讓你睡,他們在等。”
是沈東揚的聲音。
顧西順着他的話,往門外的方向探了探,也不知道是誰在等。
只是,這裏是二樓走廊,什麼都看不到。
“馬上來。”
霍靖沉的聲音,溼溼的,微微沉啞。
顧西是知道他不能久留的。
但也沒想到,竟然是那樣急,好像是有什麼突發的重要事件,前後不過三分鐘,他便在阿亮等人的簇擁下,離開了沈東揚的別墅。
那樣的陣勢,讓顧西隱隱不安。
臨走之前。
她站在客廳中央,看着阿亮與他細聲耳語,又看着阿亮身後五六個魁梧男子組成的隊伍,有一種心被吊到嗓子眼的感覺。
他走到她面前。
眸色發沉的叮囑:“跟着沈東揚,聽話。”
顧西還能說什麼?
她生怕自己多問一句話,便會耽擱了他的時間。
於是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問,只能點頭,“好,我聽話。”
“乖。”
他揉了揉她的頭,轉身便消失的無影蹤。
顧西不知道他這一去要多久。
更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幹什麼。
總之,她再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是在新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