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書房也是特別的簡單。
偌大的空間,只有一套桌椅,還有整整齊齊直通天花板的書架。
上頭擺放着不少關於軍事的書籍。
或許是後來不在這邊住的緣故,書架好幾個地方被抽的空空蕩蕩,還有些許灰塵。
像是無人打掃的樣子。
玉姐就說過,在老宅,霍靖沉不喜歡外人動他的東西。
所以,書房也不曾讓家傭進來過?
那她進來的如此輕易,代表着什麼?
心底忍不住幾分思忖,繼而又晃了晃頭。
轉過身……
顧西輕而易舉便在書桌的右上角瞧見他的手機。
黑色輕薄的機身,商務款。
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筆記本電腦擱在書桌的正中,有閃爍的亮燈,正在待機的模式。
說不上來什麼心理。
顧西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雙手搭在書桌上。
靜靜的閉着眸,感受着他在這兒指點江山的樣子。
倏然間。
電腦的屏幕傳來一聲叮咚響。
聲音有些大,以致顧西忍不住怔了下,心跳跟着躍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
指尖碰了下觸摸屏,一封郵件便彈了出來。
顧西沒有偷窺的習慣。
然而不知爲何,她瞧着郵件來自於一家醫療機構,整個人的神經,便在瞬間繃了起來。
筆記本根本沒有設防。
顧西進入郵箱順暢無阻。
一份出自於知名醫療機構的親子鑑定報告,就那樣在顧西眼前鋪展開來。
報告的擡頭,出現了顧西,顧世友這樣的字眼。
檢測樣本:頭髮。
好幾秒的反應,顧西才恍似回過神。
霍靖沉……他竟然委託了國內最權威的機構,替她跟顧世友做了次dna檢測!
所以,檢測的結論是什麼?
這些天她碰都不敢碰觸的事情,他竟然會在暗地裏,悄無聲息的進行……
顧西的指尖一直抖。
安靜的書房,她感覺自己的胸腔都快要被毫無節奏跳動的心臟給震碎了!
光標一直往下移!
她期待又害怕!
眼睛睜了又閉,閉了又睜!
就在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讓她抑制不住呼吸梗阻的時候!
光標終於停在了最後!
白紙黑字,字眼從模糊到清晰,又好似不確定一般,從清晰到模糊!
顧西忍不住狠狠揉着眼睛!
最後看清報告結論:依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支持顧世友爲顧西的生物學父親。
顧西不知道。
她擱在觸摸屏上的手心,早已汗溼。
那是驚悸惶恐之下,精神高度緊張的冷汗!
長長的喘息過後……
手掌無力的從筆記本上滑落!
本應是放鬆的舉止,卻不想,一個不妨,將旁邊的黑色手機打落在地!
書房鋪着地毯。
倒不擔心將手機摔壞。
可是這樣的高度掉下來,手機滾了好幾個圈,屏幕朝上亮着光!
顧西一路追過去。
腳步倏然停在僅差手機半寸的距離!
差點就要踩上去了……
手機的背景卻是生生讓她石化在當場!
那是兩人初次見面的茶樓。
斜陽從窗戶投射。
他提着茶盞給她續杯,渾身散發的都是一種優雅矜貴的氣質。
而她則剛好相反。
冷眉冷眼,一副戒備的神色,半眼不眨的盯着他。
好像他是個謀財害命的壞人。
恨不能躲的越遠越好。
照片的角度,取的很巧妙。
顧西甚至沒有任何印象,當時是誰在偷拍。
這樣清晰的照片,仔細到連她臉上的絨毛都能在陽光下看的透徹,必然是近距離的拍攝。
溫越?
顧西想當時的場景……
溫越慣常站在霍靖沉的身後半米。
倒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霍靖沉怎就讓自己的助理偷拍一個年輕女子了呢?
這樣的行爲,實在有失水準,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霍靖沉他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張照片設定爲手機背景?
他分明就不是這樣浪漫的男人。
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
背景圖最隱祕的角落,有一行白色的字體:把你掬在手心。
顧西不惱。
可是她很痛。
短短的幾個字,好像千萬斤重的鐵石。
心口揪的發緊,像一把匕首,插進去,又絞了好幾番,直到血液流盡。
痛的無法呼吸……
被霍靖沉這樣的男人愛上,何其有幸?
讓他掬在手心來寵愛,不說一輩子,就是三五時光,已是無憾。
然而,被他愛上,又是何其的不幸。
終她一生,都沒辦法有一個清白身世,來配他的尊貴身份。
從前不愛。
倒不覺得有什麼,婚姻交易而已,隨時都可以取消的。
一旦愛了。
便總想着成爲最好的自己,來配他。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庭院裏有汽車鳴笛的聲音傳來。
顧西才恍然想起,霍靖沉還要急着出門……
捂着發悶的胸口,她快速的恢復了冷靜,邁出書房。
樓下已空。
唯獨霍靖沉坐在沙發上,看着時事新聞。
聽到腳步聲,他擡首。
“怎麼去那麼長時間?”
“嗯……”顧西不知如何接話,環顧了一圈,努力的轉移着話題,“林緒寧他們呢?”
“他忙,先走了。思翎在樓上房間,一會你若無聊,可以找她說說話。”
霍靖沉提步上來。
從顧西的掌心抽走自己的手機。
抽不太動,濃眉朝着顧西挑了挑,淺笑,“小西喜歡我的手機,想據爲己有?”
這話,明顯是打趣。
卻又彷彿有深意。
顧西沒辦法安靜下來仔細揣摩,只快速的鬆了手,隨口道,“你手機貴,我怕摔壞了要賠……”
“賠有什麼所謂?反正小西是個小富婆。有什麼是你賠不起的?”
頓了頓,他又笑,“我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何來賠一說?”
顧西被他逗的直接噤聲了。
賠不起。
她的確怕賠不起。
賠不起他的一顆真心……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她斂着眼皮,“我聽說,莫雪容被葉伯良關在溫泉村別墅的地下室裏,不知道她……”
“救出來了,不用擔心。”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順口說的,但顧西聽着,卻是渾身不自在。
心底有股牴觸,“誰關心她?我就隨口問問……當年的案子,她不是個很重要的人物麼?現在知道她的藏身之處,不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