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雙臂圈抱着他的脖子，起牀那麼久還沒喫東西，頗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
霍靖沉笑了。
這大概是這段日子以來，他聽過的最開心的事情。
“想喫什麼？我讓管家去安排。”
默了默。
又道，“似乎你喜歡喫添記的東西？等等，我去買……”
說着，他就要將顧西放下來。
順道吩咐着阿琴，讓她先做些喫的給顧西墊墊肚子，而他則是有馬上出門的打算。
顧西拒絕。
勾着他脖子的藕臂愈發緊了幾分，“不要走。”
霍靖沉垂首。
深眸看進顧西精緻五官的每一個角落，繼而沉道，“小西怎也學會粘人了？”
這是打趣。
卻也是讓霍靖沉心情大好的新發現。
以往的顧西，恨不能將自己僞裝成女金剛。
撒嬌討好粘人這些小女人的把戲，她全然不屑。
表現在人前的，從來都是隱忍。
忽然有了這樣的轉變，倒也不見得是壞事。
顧西撇撇脣，從他身上滑落，“添記離這裏不近，一來一回還不得喫午飯了？你去客廳坐着，我來下廚。”
“少夫人，您要喫什麼，吩咐一聲我去做就行了呀！廚房那些粗活，哪是您乾的……”
看見顧西擼着袖子進廚房的身影。
阿琴驚慌的追過去。
似是生怕她在廚房離累着薰着，回頭怪罪到她頭上來那般。
於是。
顧西在廚房裏，不管做什麼，阿琴都動作很快的搶先一步。
她開冰箱，阿琴已經伸手進去。
她洗鍋，阿琴直接順走鍋鏟。
她要洗菜，水龍頭一打開，菜籃子已到了阿琴手裏。
顧西無奈又好笑。
“只是做頓早餐而已，阿琴你不用太緊張了，交給我沒問題的。”
“不……”
“讓太太來。”
阿琴拒絕的話未完全脫口，霍靖沉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
“少爺，少夫人她……”
“下去吧。”
見霍靖沉執意，阿琴也不再說話，恭敬應下後退開。
廚房很大，分中西區域。
顧西站在操作檯上切土豆絲兒，手法嫺熟利落，切出來的絲條兒，每一根都粗細均勻，橙黃髮亮，好看得緊。
鍋上熬着清粥。
還攤着雞蛋餅，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樣子，吸引住了男人的所有目光。
“怎麼想着要自己下廚？”
霍靖沉靠近，長腿倚着操作檯。
動作微頓，顧西沉吟了半秒，然後笑，“討好你啊，你不是剛剛回來也沒喫東西麼？正好一起。”
“討好？”
“嗯……”顧西的脣，依舊彎彎的。
霍靖沉卻顯然有些不樂意了。
“討好什麼？”
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動作的顧西，並沒有發現霍靖沉的表情變化，只當作是玩笑一般。
“不知道啊，霍董腿粗，我抱緊點兒總歸沒有壞處。”
霍靖沉：“……”
——
鐵門吱呀被推開——
“葉伯良，你的律師來了，有十五分鐘的會面時間，隨我來。”
淺灰色的鐵門，四處白牆。
不過月餘。
臨城意氣風發的新晉首富卻成了無人高看的階下囚。
從前的狂妄不在。
從前慣於僞裝的虛假儒商面孔，亦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
是花白如霜的頭髮，深密的面部褶皺，還有開始佝僂的背。
渾濁的眼睛蕩了蕩。
他起身。
緩緩跟在看守後頭，一步一步往前行。
會客區的公共區域。
葉伯良坐了下來，隔着一張桌子，看着對面的中年男律師，還有男律師身旁的女子。
不由呵呵笑了兩聲。
倒不知是自嘲，還是感嘆感動。
葉伯良開口道，“想不到，死到臨頭，有心救我的竟然是你。”
莫雪容並沒有與他感嘆悲情。
單刀直入的方式，“我去見過小西了。”
葉伯良眸子倏亮。
連帶着背也坐的直了些，“她如何意思？”
“拒絕。”
區別於顧西面前唯唯諾諾的姿態，此刻的莫雪容，在面對葉伯良的時候，冷靜乾脆的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來，這是一個被限制了自由長達十幾年的女人。
“她態度很明確？”
“沒有明說，但眼神舉止已經非常明顯，要她開口讓霍靖沉放過，怕是艱難。”
“雪容……”葉伯良深情望着，粘粘膩膩的樣子，“你好歹也是她母親，顧西的性子我明白，堅強韌勁卻也最是脆弱心軟。你對她的意義，無人能取代，我相信，只要你願意想辦法，遲早她會鬆口的。若非霍靖沉死咬着我不放，我也不會這樣勉強爲難你的。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感情……雖然過去那麼多年，或許我的手段激烈了些，卻也從來沒有不善待過你。我那麼做，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夠了葉伯良！”
莫雪容忽然一道冷聲，生生打斷他的各種肉*麻。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至於其他的事情，回去我會好好權衡。現在，我要出去了，有什麼問題你跟律師溝通。”
話落。
莫雪容驟然起身。
彷彿身後有何洪水猛獸，逃也似的離開。
葉伯良粘膩的視線收了回來。
再看律師的時候，轉化成了利銳色，“替我做無罪辯護，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葉先生，這個事情不好妄自論斷。依照目前的證據，說要無罪……”
“你要個價，我給得起。”
“葉先生，不是價不價的問題……”
“你低看我？告訴你，老子早就把資產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若不然葉氏集團怎會虧空的如此厲害？只要把我救出去，你的往後人生，將會榮華富貴！”
“這……”律師囁嚅。
葉伯良呵笑了聲，“從長計議吧。”
“莫非葉先生有什麼好方法？”
“我有個侄女兒想必你應該知道，她叫暮雅，如今也應該被帶走了……同是姓葉，很多事情可以背背鍋什麼的……重點是她單純，好糊弄……”
葉伯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
莫雪容顧西那邊是一手準備。
他向來是個認真的性子。
做做二手準備，怎麼着也不是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