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顧西並不能看清楚,室內其他人當時的表情。
在她尚未能反應過來關注周遭事物的時候,她人便已經被霍靖沉帶走了。
車子一路行駛在平穩的道路上。
很是安靜。
駕車的人是阿亮,門口遇上顧西的時候,竟有些動容,非常恭敬的喊了聲嫂子,然後給她拉開車門。
霍靖沉就坐在顧西身邊。
長腿輕輕交疊着,空間顯得有些逼仄。
他不說話,只是指節似有若無的揉着顧西的掌心,薄脣緊抿的樣子。
顧西從葉暮庭的莊園裏出來的時候,吹了股冷風。
腦子也隨着清醒了些。
此刻她被霍靖沉的大手揉着,實則有些緊張。
瞥過頭去看他的側臉。
好半晌,都不能揣摩出他的情緒,彷彿晦暗不明。
從前他便排斥她與葉暮庭之間的種種。
剛剛在莊園他的字字句句,也都是在提醒着各自什麼。
顧西忽而感覺心累。
頭向後靠着,輕輕閉了眸。
“爲什麼?”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仿若心臟被鐘鼓敲了一下,咚咚的,難以安寧。
顧西緩緩的吐着氣。
“什麼爲什麼?”
“從前你跟肖傑也算是有交情,一個冷如霜你尚能看在葉暮庭的份上放過,今日在肖傑面前,爲何拼了命要捅他?這樣危險,你就不怕使岔了勁,裂口朝向自己,割破自己的掌心?又或者……手腕?小西,你從來不是衝動的性子。所以,爲什麼?”
霍靖沉的聲音,涼涼的。
說這話的時候,幽邃的視線只望着前方。
明明不是他開車,卻好像異常關注着路況。
又或者……他只是不想看顧西?
兩個人唯一的接觸,便是他的指節,始終在顧西握過瓷碗碎片的掌心上游走。
提醒着顧西,她剛剛的瘋狂。
“他一直看不慣我放棄了與葉暮庭堅守,轉而跟你在一起。剛剛兩個人言語有衝突,一時激動便成了那樣的局面。”
顧西的聲音,是虛的。
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身旁的男人。
擔心萬一他突然轉過頭來,她的謊話便無處遁形。
臥室的時候。
她並非睡的發沉。
肖傑他們的談話,隱隱約約她是聽到了些的。
再者,自打莫雪容與葉暮庭合夥將她迷昏,繼而以她預料不到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以後,她心裏便始終不大爽。
顧家別墅的閣樓,是莫雪容讓她去的。
閣樓的窗戶,恰恰對着葉暮庭的莊園。
如果不是蓄意……
那樣大的火光,從莊園發現顧家失火,第一時間趕過來救人,只消幾分鐘而已。
躺在葉暮庭的主臥。
顧西想了很多,始終不敢睜開眼睛,不願意相信這些人都曾是她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
她何曾心不涼?
卻又無話可說……
但那個人到底是暮庭,是她這輩子都丟不開的過往。
霍靖沉面前,她如何能實話實說?
怕是今日說了,明日他們便會斗的你死我活。
不管是葉暮庭,亦或是霍靖沉,顧西不願意看見他們任何一個人在爭鬥的過後,潦倒敗落。
顯然,顧西的解釋,霍靖沉半個字都沒有相信。
不信便不信吧。
至少他沒有逼迫她任何,總算讓她能夠維持住表面的好過。
能輕易被糊弄,他便不是霍靖沉了。
——
霍家老宅。
下了車的霍靖沉要抱顧西進屋。
被顧西輕輕閃開。
“我沒事,能走的。”
葉暮庭雖然沒有第一時間來救她,但總算,她險險逃過了那扇砸下來的閣樓木門。
所以……她不過是嗆了些濃煙而已,休息了幾個小時後,不算有大礙。
只是可惜了,她一心要帶回來的木匣子,因爲要去拉莫雪容從而滾進火堆裏,終究是沒能帶出來。
霍靖沉也依她。
她說不要抱,他便也就兀自踏步進屋。
顧西安安靜靜的跟在他身後,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盯着他的背影,滿腹心事。
直到他上樓,跟着久候在此的溫越一起去書房的時候。
顧西忽然喊住,“霍靖沉,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只是輕輕皺了眉,“你要休息,有事回頭說。”
“不要,我就要現在說。”
顧西也有自己的執拗,輕輕攥着拳頭。
她受不了他對她的冷淡。
自從那日在醫院,她當着葉暮庭的面將他趕走,他便一直沒有聯繫過自己。
今日見面。
他都能夠親自到葉家將她帶回來,卻是不肯給她一個正眼。
顧西知道他的心裏有根刺。
這根刺委實讓陷入感情之中的世間男女都無法不介意。
溫越見狀。
很識趣的摸了摸鼻子,“先生,我去書房等你。”
寬敞的樓道,倏然間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傭人們四處散開,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各自忙着手頭的事兒。
顧西緩緩的上了幾個樓梯,仰望着他的視線,灼灼晶亮,“那日在醫院,我並非存心要趕你離開。對不起……我只是想搞清楚,我跟他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因爲莫雪容的緣故,我在感情方面或許有些潔癖。即便我與他還有舊情,也萬不能承受在你之後,與他有越軌的親密,尤其是你我有了孩子。所以……我很介意,也很崩潰,我必須要讓他心甘情願對我和盤托出那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幸。他沒有讓我失望,骨子裏他依然是過去我認識的那個葉暮庭。我跟他……很清白,除了你看到的,事實上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西說的似乎很是酸澀艱難。
迎視着他如湖水一般無波的深眸,眼眶酸乏的厲害。
“這個事情,我只解釋這一遍。至於要不要相信,隨你意念。”
顧西像是害怕看到他的任何反應。
不過話落,便提步,匆匆越過他繼續上樓……
不曾想,溫越突然跑了出來!
腳步匆匆的樣子。
大約是有什麼重要緊急的事情,面色異常的凝重,人未到,音先至,“先生,出事了!”
顧西仔細聽,還能聽到他語氣中的一絲焦慌。